爛泥裡解救出來的時候,心裡冒出來的就是這麼一句很不文雅的感慨。而且她再一次發現即便羅青楓很榮幸地充當了她的夢中王子,他仍然具備了人類正常的重量和體積。單看他一米八以上的身高,就跟韓曉絕對不是一個級別的。
韓曉喘著粗氣把他架到自己的肩膀上的時候,很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小時候不知在哪兒看到過的捉麻雀的簡易裝置:立在屋角的一個盆子之類的玩意,下面放點誘餌。然後拿一根小棍子顫顫悠悠地支住那個盆子——她覺得此時此刻的自己就是那根支盆子的小棍兒。
而且王子還在她的頭頂上不停地噴著酒氣。
韓曉架著他走到街邊攔住計程車的時候,小腿都在哆嗦。
計程車司機並沒有下來幫忙,冷眼看著一男一女費勁地擠進了後座。才不冷不熱地問:“去哪兒?”
韓曉問他:“附近那裡有醫院?”
羅青楓似乎聽見了“醫院”兩個字,嘟嘟囔囔地說:“不去醫院……”
韓曉問他:“那去哪兒?你住哪兒啊?”
羅青楓歪著脖子不知是睡過去了還是昏過去了。韓曉正著急,就聽司機又問:“到底去哪兒啊?”語氣裡已經有了幾分明顯的不耐煩。
韓曉實在沒法想象自己拖著這麼個重量級的選手跑醫院是什麼光景,只得報了自己家的地址。模糊記得小區門外好像有一家診所,也不知道這麼晚了有沒有人值班?
直到車子駛上了大街,韓曉才有了那麼一點點真實的感覺。兩條胳膊都還在痠痛,明顯反感醉鬼的計程車司機就坐在自己的前面,而噴著酒氣的醉鬼就帶著滿身的血汙半躺在她身邊的座位上。
這世界真他媽離奇。
這個人居然真的是羅青楓。那個書包扛在肩膀上,走進教室時神情不可一世的羅青楓?那個身上沾染的油彩氣息,繚繞了她十年春夢的羅青楓?
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
韓曉咬住了自己的手指,覺得自己的大腦從來沒有這麼痴呆過。就這麼兩句話在腦子裡居然盤旋了一路。直到羅青楓半死不活地躺在急診室的病床上開始滴注,她才模模糊糊地想起了一件極重要的事:她從來就不曾認識過羅青楓。也許羅青楓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酗酒、打架、玩世不恭……
韓曉在病窗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伸手關掉了急診室的頂燈。那麼亮的燈光在深夜裡格外的陰森,足以讓她想起所有關於醫院的鬼故事。只亮著床頭燈反而覺得安心些。
這個人是羅青楓。
韓曉從皮包裡摸出了溼紙巾,小心翼翼地擦乾淨了他的臉。她從來都不曾這樣近距離地打量過他。這張輪廓分明的男人的臉早已經褪去了記憶裡少年的青澀。比起記憶中的那團模糊,他的眉眼鮮明得讓人驚悚。
原來……她從來都不知道他究竟長什麼樣子啊……
那讓她迷戀的,到底是什麼呢?擦身而過時身上的油彩味道?提在手裡的椰蓉麵包?
只是……味道嗎?
值班大夫來收費的時候,韓曉望著那張剛剛列印出來的收費單出了會兒神才小心地問他:“能刷卡嗎?”她上班從來不帶那麼多的現金,除非事先就約好了會和郭蓉蓉去逛街。
值班大夫的臉有點黑:“八點至二十一點之間可以。”
韓曉下意識地瞟了一眼窗外的沉沉夜色,微微有些犯了躊躇。這條街上似乎並沒有自動取款機……而且把病人自己丟在診所似乎不太好……
值班大夫的下巴衝著羅青楓點了點:“他身上也沒有現金?”
韓曉忍不住嘆了口氣。在她的觀念裡,做好事是要做到底的。不過……既然條件不允許,那就不是她的錯了。
羅青楓的錢包是濃郁的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