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揹著李楠,不免有些這樣那樣的議論。李楠是新官上任,心氣正高的時候,哪裡受得了這個?於是指名道姓地在班會上批評了幾次,再然後……陳少奶奶就火了。
陳少奶奶一火,幫手自然也就火了。陳少奶奶的幫手是蘇麗,而蘇麗最近正在和陳少奶奶的小叔子處朋友,算是半個親戚。而且她和李楠一起進的實驗室,李楠提了工程師,卻沒有提她,她一直也是有意見的。於是吵來吵去,不知是誰就把李楠和技術部的嚴曉峰嚴部長有一腿的事給抖摟出來,說當初是兩個人合起來坑了小韓工。
於是,實驗室就徹底炸鍋了。
事情這麼捅到了老總那裡。
不過,事情到了郭蓉蓉嘴裡就是另外一個版本了。
“我跟你說吧,真正的原因是嚴曉峰在外面接了私活,然後自己張羅人手,把公司的的食品偷偷錯出去幹私活了。結果不知怎麼搞的,弄丟了一臺進口的檢測儀。庫房的人催他還表,他一直拖一直拖。那可是好幾十萬的儀器呢!庫管怕擔責任,就告到老總那裡去了。”郭蓉蓉不屑地撇嘴,“就作風問題那點破事,現在誰還管啊,在咱們領導眼裡那也能算個事?哪一個不比他玩得大發?”
韓曉瞪了她一眼。
郭蓉蓉忙說:“我說的可不是王工。天底下都知道,王工那是個真正的正經人。我說的是別的人……”
韓曉搖搖頭,把邢原送來的東西和自己要帶的毛衣放在了一起。海上風大,衚衕電話通知她的時候,特意提醒她要帶兩件厚毛衣。
行李、資料、筆記本……
郭蓉蓉看著她的一堆行李直嘆氣,“我說你就不能再考慮考慮?在華盛窩著,不比上平臺上去掙命要強?每天安安穩穩地上下班,還有時間跟我出去鬼混……”
韓曉把伏特加抱進懷裡,一邊捋著它的毛毛,一邊忍不住笑了,“蓉蓉,我跟你說,這事要是擱在我剛失業那會兒,我肯定二話不說爬著就去了。問題是……”
“啥問題?”郭蓉蓉不屑,“還真是好馬不吃回頭草啊?你沒那麼迂吧?”
韓曉搖了搖頭,“在華盛的時候還不覺得什麼,只是個工作嘛,好多人不都是這樣過的?幹著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喜不喜歡的工作,按月拿工資,攢錢還房貸……”
郭蓉蓉瞪著她,“誰不都是那樣的?”
韓曉再度搖頭,“如果我沒有上過平臺,大概我一輩子就那麼過了——守著個還算不錯的工作環境,乾點累不著的工作,薪水還算不錯,職稱也熬上了,小日子也算過得心滿意足。可是現在,我覺得我回不去了。蓉蓉,我真的回不去了。讓我再過那種死水似的日子,我真的受不了。
郭蓉蓉瞪圓了的一雙眼睛裡滿是不解,“安安穩穩……不好?”
“怎麼說呢?”韓曉把下馬支在伏特加的腦門上,輕輕晃了晃腦袋,“實驗室裡沒有了韓工,還可以有李工有王工,誰都可以,並不是非我不行的。但是在平臺上,我有一個特定的崗位,那個崗位就只有我可以,別人不行。你明白嗎?”
郭蓉蓉不明白。
韓曉於是笑了,“這種感覺,大概只有上過一線的人才能體會吧。那是……被工作需要的感覺。這樣的感覺讓我覺得我也可以強大,我也可以去承擔點什麼。就好象那是我種的花,它時刻在召喚我,只能由我去費心把它養大。我澆水施肥,我的每一滴心血都可以看到實實在在的結果……”
郭蓉蓉還是不懂,但是這一刻的韓曉眼睛裡閃耀著一種特殊的光彩,將她那張略顯平淡的臉都映襯得格外動人。
郭蓉蓉覺得這一刻的韓曉真的是……很漂亮。
韓曉說的這些話,只是原因之一。
另外的一個原因,是此刻的自己迫切地需要一個與世隔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