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近,戒貪卻極少再在廚房裡偷菜吃,而是憂心忡忡,大部分時間都躲在房間裡不出來。
和他交好的幾個僧人詢問戒貪最近是否發生了什麼煩心事,也不見戒貪回答,只好等他自己調節了。少年僧人,總會有許多煩惱的,而且京城之地又繁華異常,每年想要還俗歸家的僧人也多得是。
“最近還俗的弟子有些多啊。”幾個僧人忍不住說道,“莫非這紅塵俗世就這麼有吸引力?”
“他們有家,自然可以隨時回去。”另一個僧人嘆氣道,“無家之人,這裡便是家了。”他們護國寺裡兩千人,其中無家可歸的孤兒佔了大半。誰又願意看著不遠處的京城熱鬧非凡,紅香軟玉,卻寧願守著這青燈古佛,就此一生呢?
“說的也是,阿彌陀佛。”
戒貪聽見這幾個師兄弟們的話,一言不發的進了自己的房間。
他房間裡本來有四個人,如今卻只剩下了他一個,剩下三個人,一個還俗歸家,一個受了懲罰去後山面壁,還有一個出門遊歷去了。按理說,他一個人獨佔一間房,應該高興才是,但事實上,戒貪只是窩在被窩裡發抖。
他天天出沒在膳食房之中,自然知道每個人吃飯的分量。
這些日子以來,剩下來的膳食越來越多了。
換言之,離開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但那些師兄弟們都沒有注意,只以為那些人是還俗歸家了。但戒貪卻明白,還俗的人根本沒有幾個,他們都在這護國寺裡“消失”了!最可怕的是,當他提起那些失蹤了的師兄弟們的時候,其他師兄弟都表示他們親眼看見那些師兄弟們還俗歸家去了。
可戒貪清清楚楚的知道,根本沒有這回事。
戒貪將被子蓋過頭頂,躲在被子裡瑟瑟發抖。他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他害怕自己總有一天也會忘記,所以偷偷拿起筆將每天的事情都記錄了下來,藏在自己的枕頭裡面。
人越是害怕,就越難控制自己的身體反應。
半夜,戒貪實在是憋不住了,不得不起來方便。
“師兄,師兄?”戒貪試著喊了一聲外面值夜班的師兄們,都沒有什麼回應。
戒貪看見靠著柱子睡著的師兄,心裡鬆了一口氣,終於有膽子前去茅房了。
終於解決了身體需求,戒貪提好褲子,轉身回房間。
忽然,一個奇怪的聲音傳來。
“誰!”
戒貪迅速從腳底裡抽出一塊刀片,警惕的望著四周。
這還是他偷偷用自己積攢了多年的錢買來的防身武器,片刻也不敢離身。
牆上忽然翻下一個黑影,看上去瘦瘦小小的。
戒貪心裡的警惕更重,半點也不敢放鬆。
“這位大師,能給個方便麼?”
那個人影轉過頭來,竟然是一個十一二歲的俊秀少年。
那少年懷裡似乎是抱著什麼東西,神情很是疲憊。可即使如此狼狽,也沒能掩蓋他半點風姿。
“你是誰?”見對方是個小孩,還如此狼狽,戒貪心裡鬆了一口氣。他雖然常年呆在寺院裡,卻不是什麼事情都不知道。眼前這個少年年紀小,生的又俊秀,看衣服穿著也還算不錯,細皮嫩肉的,半夜卻不得不跑到寺院裡避難,已經足夠他聯想許多事情了。
京城裡也有不少達官貴人喜好未張開的少年,只是當今天子聖明,他們不敢隨意擄人,但也總有那麼些行當是幹這些事情的。
“我……我叫神秀。”少年有些侷促,“這位大師,我能在這裡躲一躲麼?我聽說護國寺很厲害,別人不敢進來。”
戒貪眼皮子一動,又想到那些失蹤了的師兄弟們,半點也不敢留這少年下來,“不行,你去其他地方躲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