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簫聲如水,靜靜地流淌,幽美空靈中卻隱含著一絲說不出的憂傷。這樣的曲調,如泣如訴,纏綿悱惻,在破落的小酒館裡悠悠地迴響,已近乎於鬼神之音。

人,如雪;簫,如雪。

只是,雪終究會融化,他內心的悲傷,卻似永遠不會融化。

這樣的人,本來就該是九天上的仙人吧?超然而不食人間煙火。

只聽得簫聲陡然一變,由這清淡的哀愁轉化為近乎瘋狂的悽厲,先前的簫聲,只是離人在分別時流下的一滴晶瑩剔透的相思淚,而現在已成了參商永隔時,面對昔人的容顏時那一聲淒涼的笑。

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後,歸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後,歸於其室!

她怔怔地聽著這一曲《葛生》,時悲,時喜,直到簫聲戛然而止,她驚覺自己已淚流滿面。

&ldo;百年之後,我又能歸往何方?&rdo;簫聲戛然而止,餘音繞樑,經久不息。少年將洞簫從唇邊移開,語音幽幽,低聲道。

她心中一痛,無法直視他悲傷痛苦的眼眸,深吸一口氣,為自己斟滿酒,一杯,一杯,又一杯……恍然間她酩酊大醉。

一夜宿醉。

第二日醒來,天已大亮,她趴在桌上,只覺得頭痛欲裂,隨著她一動,滿桌的空酒瓶噼裡啪啦地碎裂在地,一地鏗鏘。

她想不起來昨天晚上到底說了些什麼,又做了些什麼。她只模糊地記著那個青衫人輕嘆一聲,望著她,素來清冷倦怠的神色竟然是溫柔的:&ldo;你真的有幾分像當年的她……&rdo;

她,是誰?是他擺下兩隻青瓷杯,在這裡等的人嗎?她心中莫名地湧起一股酸澀,想要問那個人的名字,然而,酩酊大醉的她頭中昏昏沉沉,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就在他的注視下沉沉睡去。

她望向對面,已空無一人,昨晚彷彿只是做了一場夢,只是,夢醒了,她心中卻多出了一個瀟灑落拓的影子,他翩然而去,如同黃鶴般杳無音訊,卻擄走了她的心。

她一直揣度,他應該是空俱滿腹才情卻無用武之地的仕途不順者,或是寄情山水的文人墨客,然而,直到一年後再一次見到他,她才知道,他竟然是那個威震江湖的沙華樓主蘇雲棲,那個弱冠之年撐起偌大門派的縱世英才,那個武功冠絕天下的武林盟主。

然而,當她看見他和沙華樓護法朝露並肩而立,帶領弟子攻入天伐族時,她最傷心的並非是家族將亡,而是那一對璧人衝鋒時,心有靈犀的默契配合和嘴角的淡淡笑意。青衫緋衣,一刀一劍,平分天下。

她聽見緋衣女子一刀刺入她族人的心口時鮮血飛濺的聲音,聽見熊熊烈火焚燒敦煌城的爆裂聲,聽見他揮劍與族長決戰時金石相擊的鏗鏘之音,聽見他回眸微笑著喚那個女子&ldo;薇兒&rdo;……

她只覺得心痛如絞。

族長陣亡,聖子臣服,她抱著天罰劍跳入鑄劍爐。當熊熊烈火舔舐著她的臉頰,當一陣陣熱浪壓迫得她無法呼吸,她心中唯一念著的人,竟依然是那個毀了她家族的他!

四周瘋狂湧上來的火焰讓她神志恍惚,原本潔白晶瑩的面板被火烙得生疼,已烤成了焦黑色,上面不斷有水泡咕嘟嘟地翻滾而起,又轟然炸裂。自小在族中被奉為天人、高高在上的她哪裡經歷過這等痛楚?她勉力睜開眼,淚水順著眼角倏然滑落,卻被肆虐地高溫蒸發殆盡,&ldo;啊!&rdo;她厲聲嘶叫,火焰猛地躥起,灼傷了她的眼睛,劇痛,鮮血瘋狂地湧出來,卻很快變成了紅色的蒸汽……

正文 第30章 應謝不歸人其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