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口再叫,耳邊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啞著,很輕,像是某種幻覺。
有人在叫她,“知微。”
她猛地轉頭,順著聲音的方向,在陡坡的另一邊,看到一個模糊的黑影。
董知微有一瞬間的渾身脫力,長時間的高度緊張之後陡然放鬆的感覺讓她幾乎癱軟下來,她想過去,可是身上沒有一點力氣,最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出來。
那聲音便又低低叫了她一聲,“知微。”
她立刻應了,並且強迫自己做出動作,陡坡碎石遍佈,她費了很大的勁才到了他身邊。確實是袁景瑞,因為在陡坡的另一側,離車還有一些距離,夜已經來了,光線幽黯,如果沒有聲音,根本不可能看到她或者被她看到。
即便如此,在那樣可怕的一場災難之後,她終於能夠再次看清他。他仍是完整的,坐著,只是臉色青白,一隻手落在身側的碎石上,另一隻手放在身前。
她兩隻眼睛看住他,無數句子在嘴邊橫衝直撞,但最後衝出來的竟是關於她自己的。
她說,“我,我還好。”
他看著她,然後竟是笑了,又低聲答她,“我知道。”
她一愣,他又說,“我檢查過你,幸好,落在泥地裡,只有一點擦傷,你還跟我說過話。”
董知微無法相信地,只會跟著重複,“你檢查過我?我還跟你說過話?”
他輕輕地“嗯”了一聲,“你說,我還好。”
他這樣對她說話,聲音鎮定,也沒有斷續,語氣平常,就是輕,但仍是能夠讓她聽清的,要不是他的臉色那麼難看,她幾乎要錯覺他們仍在公司裡,兩人面對面正說些無關緊要的閒事。
她已經慌亂不安了不知道多久的心居然就在這樣的聲音裡忽然安定了下來,還知道反駁,“我沒有對你說話,剛才我暈過去了,我是剛醒的。”
他微笑,“好吧,我記錯了。”
大腦又開始正常運轉,董知微到了這個時候,才想起自己最應該做的事情,她伸手到口袋裡摸電話,嘴裡還說,“我打電話報警。”
“我試過了,這裡沒有訊號。”他對她說。
“還有司機先生呢?”她突然想起另一個人來。
他這次回答前頓了一下,然後才說,“他在我旁邊。”
她低頭,慚愧地發現自己居然到了這個時候才發現地上還有一個人躺著,離袁景瑞並不遠,正是司機張成。但張成是昏迷著的,完全沒有意識,看那個樣子也不可能是他自己走過來躺在這裡的。
她記得張成是綁了安全帶的,綁了安全帶的人是不可能在車子跌落的時候像她一樣被衝力拋飛出去的,也就是說,是袁景瑞將他從車裡拖了出來,一直拖到這裡。對了,在做這件事的之前或者之後,他還紆尊降貴到她身邊,檢查了一下她的情況。
她又看了一眼袁景瑞,再次確定。
她的老闆,絕對不是個普通人。
他見她不動,就又開口,“怎麼了?”說的時候極其仔細地看著她,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
車子傾翻的時候,他是抱著她的,也是與她一起被丟擲車外的。他一直都沒有松過手,兩個人重重落在地面上,擦滑出去很遠,幸運的是,落地的時候頭部沒有撞上巨石,讓他當場腦漿迸裂。但他都不用檢查就知道自己摔得很慘,著地的背部皮肉翻開,火燒一樣的痛,左手一定是斷了,又因為是抱著她的,無法調整身體避免衝撞,側邊的肋骨很可能也受了傷,吸氣的時候隱隱作痛。
可他並沒有失去意識,又或是劇痛讓他清醒。他在第一時間檢查了董知微的周身上下,只想知道她是否安好。
董知微暈過去了,可能在車子翻滾的過程中撞到了哪裡,又或者是嚇的。她在城市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