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丹彷彿在那頭跺腳,“快去看看,人人都在傳程慧梅是有艾滋病的,第一個發訊息的是財經日刊,人家連醫療報告都放出來了,還有她的遺書。”
董知微在聽到“艾滋病”這三個字的時候彷彿被三塊巨石當頭撞了過來,整個人都懵了一下,齊丹丹還在說:“不知道是誰鐵了心要搞倒袁景瑞啊,影印件什麼的連我們浙商協會都收到了,還要我們取消他的協會資格。”
董知微只發出“啊”的一聲。
“你不是跟袁景瑞在談戀愛嗎?遺書的事情他跟你說過嗎?喂?知微,知微?”齊丹丹的聲音像錘子一樣一下一下砸下來。
她要用盡全力才控制住自己的聲音不發抖,“我聽著呢。”
齊丹丹再開口之前就遲疑了一下,但還是迅速地把話說完了,“那份遺書上說,袁景瑞拿程慧梅得病的事情要挾她,要她跟他結婚的呢,而且她還寫了,懷疑他會……”齊丹丹說到這裡,像是咬了咬牙,弄不好又跺了一下腳,“懷疑他會殺了她。”
第十三章·溫開水
洋酒太烈,可樂太漲,最後你離不開的,只有那杯溫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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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知微一直都沒能聯絡到袁景瑞,已經是將近四月的天了,夜風裡早就沒了寒意,但她還是在燈火通明的上海街頭出了一身冷汗——在一通令人絕望的尋找與奔跑之後。
她去了公司裡袁景瑞的辦公室,他在市區與郊區的家,甚至還去了他母親的家,但所有的地方都是空蕩蕩的,就連老太太都不在,老式的石庫門房子從上到下一片黑暗,就像她的心。
董知微的包裡一直是帶著時時刻刻用來處理文件與突發事件的掌上電腦的,在路上她就搜尋了網頁,齊丹丹說得一點都沒有錯,這突如其來的爆炸性新聞幾乎充斥了每一個空間,放出的訊息已經被轉發了上萬條,而現有的數字每一秒都在被重新整理。
她一直都聯絡不到袁景瑞,他就像是突然地蒸發了,這更加重了她的恐慌,另外,無數的電話打進她的手機裡,幾乎所有認識她的人都突然冒頭了,每個人都有無數的話要對她說。
家裡的電話也來過了,倒只是爸爸問她什麼時候回去吃飯。董知微回答自己有急事要加班,沒法趕回去吃飯了,而且今晚可能會忙到非常非常晚。爸爸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懷疑,但還是在嘆了一口氣之後將電話掛上了,並沒有追問太多。
而董知微在電話這頭慶幸自己的父母是從不上網的,這個可怕的訊息還沒有那麼快到達他們的耳中。
但是電話還在不停地發出來簡訊的提示,她與袁景瑞約會的照片突然曝光以後,所有認識她的人也曾如此熱心地與她聯絡過一次,但那時袁景瑞帶著她到處去,在許多地方根本連移動訊號都沒有,是以並沒有給她留下太過難熬或者麻煩的回憶,但這次是不同的。
即使董知微明智地在齊丹丹的來電之後便將手機調到了靜音,但她一直都沒有停止給袁景瑞撥電話,電話被反覆地接到語音信箱,並且很快不堪重負地顯示出電池緊張的提醒,且在不多時之後自動關機了。
她兩隻手握著螢幕突然烏黑一片的手機,心重重地沉了下去,沉在冰冷的水裡,沉在漂浮著碎裂冰山的黑夜裡的大洋裡。
一定是出了什麼事,她不信他會不接她的電話——如果他可以的話。
董知微打了一個寒噤,她立在大街上,無數的人在她身邊來去,上海這個不夜城,春夜裡的一切都是明快的,燈火輝煌的,只有她沉默地維持著一個僵硬的姿勢獨自立著,任自己的影子被無數雙陌生的腳踩踏而過。
肩膀再一次被碰到,匆匆而過的人丟下一句模糊的“不好意思”。董知微低下頭,將手機拆開,拿出電池板,再裝進去,再次按了開機。
螢幕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