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都不知道,那塊空地並不真的閒置,上面的寥落不過是掩人耳目,地底下建著一應俱全的生活居住設施。
白家在這裡陰養了幾百名義士。這些義士的淵源,目前為止,父親沒有跟她過多的提及,欣然無從知道,但是肯定跟官宦人家豢養的門客不一樣。
父親出關辦事前,曾慎重地將一個玉獬豸(xiēzhī)交給欣然,說憑這個印信,可以隨時呼叫這批人。欣然一頭霧水,想問明緣由,父親卻拍拍她的肩頭說,等這次商事活動完了之後,回來再把許多該讓她知道的事告訴欣然。
欣然鄭重地點頭。父親的神秘和鄭重其事,讓欣然心裡驀然增添幾許期盼。
欣然本來只是想到未央,讓掌事在長安君遷回屍骨與二姐合葬前,將二姐的遺骸秘密地從現在的墓穴中神不知鬼不覺地遷出。然後她再找個合適的時機把二姐的遺骸遷回衛國野王,葬到梅姨的身邊。
梅姨到死都放心不下二姐。讓二姐葬在梅姨身邊,她們母女倆在地下也有個伴,也算是告慰她們的魂靈,安撫自己兩年來的歉疚。
在不驚動華陽太后和以姬的情況下,偷摸遷出靈柩,還能讓人事後察覺不出動了手腳,這事做起來比較複雜,需要細細籌謀,欣然想到用玉獬豸動用那批陰養的義士。
未央的掌事見到欣然喜不自勝,說一直在找世子,沒有下落,正著急。
欣然一問才知道父親傳來急件,說魏國君主更迭,政局風雲激變,信陵君魏公子鋃鐺入獄,大姐若然也被牽連,希望欣然能去一趟魏國,看看有沒有辦法援救,或者給予力所能及的幫助。
聽聞大姐有難,欣然心急如焚,攸關家人的生死,怎麼能置之度外。
情急之下,留了一封帛書,託人帶到清芷園,讓芸香收著。她知道政發現她不在,一定會去清芷園找她。
容不得半點耽擱,欣然帶著幾十名義士,略微打點行裝,就馬不停蹄地出函谷關,奔大梁而去。
【三】
魏公子生性曠達,禮賢下士,竊符救趙美名傳,合縱五國聯軍大敗不可一世的秦國,聲名如山峰般聳峙,只可惜造化弄人,一度是戰國之首霸的魏國,被後起的秦國一步步蠶食,國勢江河日下,昏君當政,庸臣把持朝綱,曾經獨步天下的重甲“魏武卒”也再沒了往日的驍勇,像魏公子這樣的高才大義之人,終究再無大風憑藉而難以奮翮高舉,更何況魏安厘王嫉賢妒能,對自己的這位兄弟的才情忌憚萬分。
秦國東擴,魏國首當其衝,連年失地,昏聵的魏安厘王卻只求苟且偷安,沉迷於宮廷的綺靡中醉生夢死。
秦軍出兵鄴城,鄴城不可避免地將淪陷,訊息很快傳到大梁。
夏日,朝霞將血一般悽烈的顏色潑灑進皇宮內苑,也把這個噩兆送進了魏王宮,那時那位庸碌的君王,正像一匹黃毛黑鬃,骨瘦如柴的駑馬般,在一個年輕豐腴的嬪妃身上用盡了力氣,從美人的肚皮上滾落下來,他鼻翼翕張,噴著酒氣,口中銜著白沫,呼哧呼哧地喘息,聽到訊息,他掙扎著起來,雙腳劇烈顫抖,侍女們攙扶著他,他踉蹌幾步,後腳一崴,癱倒地上,彌留之際,詔命太子登基的同時,渾濁的目光射出最後的一道殺機,他痙攣的手,拽住太子的衣袖,哆哆嗦嗦道:“如姬殉葬!公子無忌不能留!”
太陽遲遲不升起來,朝霞如血色瀰漫,顏色濃重的化不開。
衣甲鮮亮的魏武卒,撐著厚厚的虎頭盾牌,擎著長長的尖戈利戟,一行步卒健步如飛,奔跑在馬隊後面,鏘鏘地跺地聲,踏碎了清早魏都的寧靜。他們風聲赫赫地沿著街衢,向魏公子府洶湧而來,很快,將信陵君的府邸,裡三層外三層圍得嚴嚴實實的。
執行先行君王遺命來查抄信陵君府邸的軍官是魏國大將晉鄙的後人——晉也。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