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命到每家每戶核實去!至少得給寡人一個堂而皇之的理由。”秦王神色肅然道。
“陛下,這······”王戊支吾,嘴皮噏動,面有難色。
“怎麼,這為難嗎?”秦王語氣森然道。
“據微臣所知,他們今晚都不在咸陽。”王戊額頭汗津津,沉吟片刻,斗膽道。。
“王卿,什麼時候,你的嘴,也跟沙漏一樣,一點一點往外滴話了?”秦王把“滴”字拉得很長。
“微臣不敢,微臣揣測他們是去給呂相國祝壽去了。”王戊實話道。
秦王眼角向上挑起,目光陡然像一口幽深的井,碧陰陰的,他緊抿雙唇,手不自覺地輕叩案桌。許久他不動聲色地說道:“起來吧!”
風吹過,依稀有松香味飄過,很淡很淡,深吸一口氣,試圖捕捉那香味時,入鼻的卻是瀰漫的酒香,不經意的時候,彷彿又有縷縷的幽香繚繞,若有若無。
【三】
月亮已經下去,繁星在天上眨巴著眼,昏昏欲睡,席散之後,咸陽宮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入夜宵禁,除了巡邏的郎中,閒雜人等不得再隨意走動。
黑漆漆的夜,該是安寢的時候了。
曲臺宮,碧玉紅紗內幾盞長信燈,在幽暗的寢殿內,照出一片茜色的光暈。政穿著繡金乳白的寢衣,長髮披散,矗立在雕花窗前,碩長影子,悄無聲息地鋪在光暈裡。
政一直靜默杵著,風吹過,燈影下他的影子飄飄忽忽。
他心底莫名地傷感,鬱悶,焦灼在無聲蔓延,憂意忡忡。
趙高捧著金盤,戰戰兢兢地進殿。侍奉在秦王身邊這麼多年,他總也摸不清秦王的脾性,他很多時候都靜默無聲,所有的徘徊、困惑、苦悶,都積鬱在心裡,在靜默中,梳理。
趙高只是知道不該在秦王沉默的時候,去打擾他,否則觸了秦王的黴頭,輕則杖打,重則可是要命的。
可是,今天趙太后對他嚴命,他不敢不從,不然等待他的將是交給永巷令杖責。
他縮著脖子,躬著身,墊著腳步到秦王跟前,將手中的玉盤高高擎著,鼓足勇氣道:“大王,你該安寢了。請大王擇選夫人侍寢!”
秦王猛地轉身,長袖一揮。金盤咣噹落地,金盤裡的綠牌,散落一地,黑暗中,秦王的眼睛像兩簇火在燃燒,他怒不可遏地吼道:“滾!”
趙高趴在地上,著急忙慌地用哆嗦的手,撿起散落的綠牌,灰溜溜地出去,關上寢殿的大門,愣是直搖頭!
自從那個衛國女子離開望夷宮,大王到前朝議事還行,一到後宮,就沒有過好心情。不是伏案批閱竹簡,就是這般不動聲色的站著。
今天,鄴城告捷的喜訊傳來,下人們都在他臉上看到久違的喜悅。
他想趁興,讓安置到各宮裡的夫人,來侍寢,誰知?
哎!君心難測!
遠方的天空,起落在黃昏和晨曦裡。
文信侯呂不韋辭相回封國之後,各國紛紛遣使問安,暗自邀請他到列國為相,朝中大臣暗中趨奉者不在少數。來往的人,絡繹於道。呂不韋把持秦國朝政十幾年,雖解了印綬,聲望和影響依然流毒朝野。
一夜的徘徊,秦王終於下定了決心。這個禍患,不除不行!
他來到案前,奮筆疾書:
“君何功於秦?封戶十萬。君何親於秦?號稱仲父。秦之施與君厚矣!嫪毐之逆,由君始之,寡人不忍加誅,聽君就國。君不?/li》
作者有話要說:
①日晷:古代利用太陽的樣子,測算時辰的計時器。
②溟渤:大海。
③以前一直以為秦人崇尚黑色。可是從秦始皇兵馬俑出土的俑像看,秦軍的中下層軍士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