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迴,假山堆秀,龍尾道層層漢白玉臺階通往大殿。殿單層,重簷廡殿頂,左右外接東西向廊道,廊道左右兩端南折,與建於高臺上的翔鸞、棲鳳二閣相連。整組建築如人展臂,又好似雄鷹展翅,既是宮闕,也是議政大殿。
迴廊盡頭是大廣場,廣場上,日晷的銅針已經指向了辰時。
欣然一眼就瞥見廣場的左側,停著一輛駟馬軺車,一行峨冠博帶說士大夫簇擁著政,從曲臺宮的臺階,往下信步走。
政這是要出去嗎?欣然突然懊悔自己冒昧,來得不是時候。
正在原地躊躇的時候,政瞥見她了,衝她招手,示意欣然進前來。欣然趨步上前,正要行禮,政伸手拉住了,語意暖融地問:“有事?”
“嗯!”欣然頷首。
“參見夫人!” 隨行的官員稽首叩拜道。
“免禮!”欣然芳唇輕啟,端麗婉約道。
政虎目瞥了一眼日晷的銅針,衝著欣然說:“寺工處的作坊,出的一批弩機配件,亂了尺寸,寡人正要去檢視,你就跟寡人一道去吧。具體事宜車上再跟寡人邊走邊稟奏。”
“這合適嗎?要不等君視察回來再說。”欣然偷眼瞄了一下,後面隨行的將作少府以及一干文臣。
“不礙事,走吧!”政伸手,示意讓欣然,坐上了軺車。欣然不好再推卻,坐上馬車,隨行官員和護衛郎中騎著馬,跟在後面。 朝臣一向見秦王都是肅色冰苟,沒想到竟看到他對望夷宮的夫人,如此溫潤謙和,坐在馬背上,他們忍不住彼此面面相覷。
一行人車輪融融,馬蹄踢踏地沿著青磚鋪成的宮道,浩浩蕩蕩地去寺工署作坊。
旭日的晨光透過明黃色的窗帷,柔柔地暈在欣然的臉上,她清輝流轉,淡淡的笑意如水波漪瀾。
別看她一臉淡定,其實內心正徘徊,是不是該和政談太后的事?怎麼談,才能不讓這尷尬的話題,鬧僵彼此這麼融洽的氛圍。
“眼珠子骨碌碌地轉,想甚事?不是說有事找寡人嗎?說呀!”政見欣然上馬車,目光飄忽,神不知道定哪裡去了,張開手在她眼前晃晃,勾起嘴角,輕笑道。
“哦!欣然知道君朝務繁忙,不該拿後宮的事添亂,可是這事,欣然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向君回稟。”欣然凝眸,定了定神,鄭重其事地先敲敲邊鼓。
“但說無妨!”
“太后病得不輕,久咳不止。” 欣然略一遲疑,斂容泠然道。
“多久了?”政習慣性的皺眉,看來他其實也並不是不關心自己的母親。
“聽伊芙女官說,已經半月多了。”
“回頭讓太醫令將隨身侍奉寡人的幾名御醫,派去甘泉宮瞧瞧。”政略略沉吟,握著拳頭輕叩鼻根處,良久像做出決議似的說道。
想起趙姬那張乾涸的臉龐,欣然內心的酸楚湧動,鼓足勇氣,她終究把橫亙在心裡的話,盈盈說出:“君是不是應該起駕去探視一下,君知道,太后的病其實是心病。”
政聽了,凝視欣然一眼,眼眸中是難以盡述的複雜,他扭過身,目光遊移到窗外,看著慢慢滑過的樹木,樓閣,久久怔愣不已。欣然盯著政有意別開的側臉,見他手指在無意識地輕叩馬車上的橫樑。知道自己又戳到了政的痛處,他終究不肯釋然太后曾經的荒唐。
欣然挪挪身子,依偎在政的身邊,垂下排扇般的羽睫,清音素言道:“君是不是怪欣然唐突了?”
政回過身,伸出手臂將欣然環在臂彎裡,臉貼著臉,嗟嘆道:“不是,是寡人心裡有道坎,始終邁不過去!”
“君可曾聽說過,子欲養而親不待。欣然見太后境況,真的不好,所以才斗膽出言勸誡。”
“這是她的意思嗎?”
“不是!”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