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心魔境,本該在他清醒的一刻分崩離析, 但眼下自己與謝玄的神識交織在一處,反而不能再以常理推斷。
既來之, 則安之, 聞九生前並未去過燕京城,如今想想, 當做旅遊似乎也不錯。
誰料, 去燕京城的路, 遠沒有他預想中順遂。
彷彿打定主意要在謝玄離開的期間將自己逼至崩潰,無論聞九朝哪個方向趕路,都能遇上某些想見或不想見的老熟人——
他生前被抓的次數太多,有自詡正義、專門帶他去古戰場清理怨煞、讓所謂鬼城重回生機的;也有壽元在即、拼命想求一絲突破機緣的;甚至有瞧他年幼、看中他長相,欲強行拉他做爐鼎的……
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死了。
滅門、或者滅派,憑武力爭搶來的東西,總有一天會被爭搶而去,更何況,聞九向來是有仇必報的性格。
所以,再見到某些令人生厭的熟面孔時,他並沒有如幻境期待般大開殺戒,只是愈發地想見到謝玄。
前事已了,何苦自尋煩惱?
唯一可惜的是,有些人,無論重活幾世都本性難移,聞九的靈力波動極低,偏容貌極盛,這次雖沒誰為他的雙眼而來,一路招惹的麻煩卻不少,短短十幾天的路程,他足足被拖了三個月,手上亦染了不少魔修的血。
沒了謝玄念經中和,又見了血,聞九抵達燕京城時,雖規規矩矩變了路引,卻仍舊被守城士兵細細打量了幾遭。
——無他,這人瞧著好生陰鬱。
眸如深潭,唇朱似血,隱隱約約的寒意縈繞周圍,配上一襲艷麗過頭的大紅衣衫,活脫脫一副得道高僧也無法度化的惡鬼相。
幸而聞九素來演技好,掩袖一咳,便成了體弱多病的公子哥。
眼盲那些年,他的身子一直不大好,咳起來撕心裂肺卻偏要隱忍的模樣,倒還真像那麼回事。
纏綿病氣沖淡了森冷,守門小哥猶豫了兩秒,估計是怕人真出什麼事,不僅迅速放聞九進了城,還貼心地指出了醫館的方位。
待對方再望不見自己的背影,聞九才舒展眉頭,摸了摸自己的臉:「我長得很像反派嗎?」
原本他還想著,以自己的修為,近水樓臺先得月,怎麼也能在這燕京城的皇宮裡騙個國師噹噹。
可如今一瞧,他好像還是更適合翻牆。
與其餘皇子不同,據說謝玄出生之日,皇宮裡的荷花反季開了滿池,饒是過去了幾個月,坊間也有不少人談論這樁奇事。
聞九一邊聽,一邊想像小時候的謝玄會是什麼樣,不知不覺間,已然走到了皇城腳下。
宮牆巍峨,卻攔不住飛天遁地的修士,聞九擔心鬧出什麼刺客的傳聞,還特地選擇在入夜後登門。
他很少接古代背景的任務,偶有幾次扮作皇子皇孫,也是因為任務目標明星的身份演戲中戲,身為幻境主人,他的修為被那暴走的世界意識壓制,神識無法外放,轉來轉去,差點沒在皇宮裡昏了頭。
寢殿裡的謝玄正在閉眼打坐。
普通嬰孩勉強能翻身的月份,他已經能靠自己的力量坐起,一身明黃色的小衣服,材質極軟和,胸前還繡著虎頭虎腦的可愛蟒紋。
殿外站著兩個守夜的宮女,仗著裡面的人年幼聽不懂,你一言我一語地驅趕睏意。
「要說這五皇子可真怪,不哭不鬧不喝奶,什麼都能自己解決,」捂嘴打了個哈欠,個子稍矮些的宮女悄悄往裡面瞄了一眼,「皇后娘娘好不容易有了孩子,陛下也因祥瑞大喜,偏偏沒法正常親近。」
「噓!慎言!」
食指在嘴巴擋了一下,高個宮女小聲:「沒聽法華寺的大師說麼,五皇子天生慧根,註定要入佛門,俗世的感情都是牽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