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方開口,耳邊聽得一聲脆鳴,只見他拔劍的動作一如從前行雲流水,颯然英氣,可待動作落定後,鋒利劍刃直指她喉頭。
桑柔愣住。
他看著她,臉色無溫,緩緩道:“阿琦死了。”
桑柔心頭一個猛烈抽扯,身形晃了晃,才啞聲說:“我知道。”
他說:“那你現在是回來解釋不是你動的手?還是回來贖罪。”
桑柔心痛更甚,說:“都有。”
這樣的對話方式,曾經也一度發生過在他們身上,那時她有多心傷絕望,此刻他便有多憤恨難消。
顧珩繼續:“傅姝逼你的?還是根本就是她動的手?”
桑柔說:“都有。阿琦被下了藥,發了狂,不識得我,要殺我,我防衛……”
那日情形歷歷在目,清晰如昨,因她夜夜夢魘,她手染鮮血,顧琦死不瞑目。
她嚥了咽口水,卻覺得喉頭更澀:“我無意之中刺中了……”
“無意之中?”顧珩嗤聲打斷,“無意之中,卻正中他心臟,位置、力道都致命到恰到其處。”
桑柔已抵不住,眼中淚水刷刷而下,哽著聲繼續解釋:“傅姝從一旁挾住我的手,我當時被阿琦桎梏住脖頸,反抗不得。”
顧珩垂在身側的手緊握,面色仍舊冷然
:“那逃走也是她做的手腳?”
桑柔忙點頭。
顧珩直直地盯著她,半晌,才又問出聲:“那……你為什麼不回來?”嗓音沉得注水般。
桑柔卻緘默了,浸淚的眸光閃了閃,好一會兒,才低低道:“我……害怕!”
頭頂傳來冷笑,顧珩手腕一個翻轉,長劍已劃過桑柔脖頸,只稍寸許,便可割喉。
夕陽餘暉照在劍身上,冷光熒熒,灼人眼目。
他說:“仵作給阿琦驗過屍,他身上並無中毒跡象。”
桑柔看著他,滿是不可置信:“你不信我?”
顧珩未語。
桑柔苦笑出聲:“好好好……是是是……你信傅姝,你信穆縝,你是該不信我。”
她向他走近一步,發側的長劍劃過她的髮絲,截斷幾根黑髮,於晚風中,飄揚委地,她眼中有決然無畏,全然不顧頸旁那削鐵如泥的寶劍,走近他。
她說:“那你可是要我給他償命?”
顧珩忙將劍鋒片刻少許,盯著她,目光卻愈發狠戾。
桑柔望進他的眼睛,再度逼問:“那你可是要我給他償命?”
顧珩雙唇緊抿,眼中捲起駭浪,眸色深地好似下一刻要將她淹沒
她說:“我仍不想死,但是若能讓你解恨……”
“你滾!”
顧珩猛地收回劍,轉身的一瞬,扔下這樣生冷決然的兩字。
桑柔愣住好一會兒,想去追她,卻覺腿腳發軟。
“穆止……”
她看著他背影,急急喚道,聲中滿是委屈。
她害怕,怕得要死,但他卻再不可能是知道,她在怕什麼。
顧珩腳步一頓。
桑柔一喜,正要追上去,卻見門內驀然出現一抹紅色。
霞光似的殷紅羅裳,不著任何花紋,只鑲了白色滾邊,女子明眸青睞,一派雍容,能將紅色穿得如此出挑的,桑柔所知,屈指可數。
她自己從不穿這麼豔麗的色調,太過招眼。唯在竹塢,她一身嫁衣如灼,將自己嫁給他。
青山雲影,星月為證。
卓薇柔看著門外場景,心頭驟然一提,面上卻做的淡定,對著顧珩施然一笑:“太子,你回來啦!”
顧珩看了她一眼,點頭:“嗯。”說完,又提步,往府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