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以郗道函這個已亡人的身份怎麼可能公然在外拋頭露臉?退一萬步說,即便能偽裝身份,又如何逃得了暗中監視的影衛?
雖然她在建水一年之中從未見過影衛,可她確信,無論是保護還是監視,總之郗宅肯定是被人掌控著的。
難道此番是得了那個人的許可了嗎?
抬頭,腦海中突然浮起韓琅文一副難言之隱的樣子,她是不是應該找他好好談一談?有些事情是不是應該去問明白呢?不然自己永遠只能在擔心猜測中渡過,而她與別人不同,她心中有著一個最大的秘密,只是這個秘密利弊並存,這樣的動盪歲月中,她應該好好利用啊……
她很快就要十七了,雖然這些日子她在建水,謝家彷彿已經將她遺忘,可如今中山王妃之事又讓她覺得自己依然沒有擺脫任何牽制。
黑夜讓她的思緒變得敏銳而沉靜,想著這些日子所見所看到的人和事,謝朝華開始冷靜地思考,只一味憑著前世的記憶與她如今的力量,是無論如何無法扭轉乾坤的,不要說保護母親家人,她連自己的命運會走向哪裡都不知道。
她是不是應該跟韓琅文開誠佈公地談一談?或者至少應該把自己的某些想法說出來,透過他來轉達,如果她無法在臨縣遇見她以為會遇見的人?
“回頭再找你算賬。”
突然一個久得她幾乎忘記的聲音蹦了出來,心不由得抽搐了一下,若是她當時能攔下他將事情問清楚說明白的話,一切會不會就不同了呢?
她甚至到現在都不知道王良真正的死因啊,只因自己一直在逃避……
謝朝華深深吸一口氣,心中一陣苦澀,世上本沒有如果。
“這麼晚了小姐還不歇息?”一個聲音打斷了謝朝華的沉思,回頭,只見朦朧的光線下,韓琅文正站在她身後的不遠處。
“屋裡有些氣悶,我走來走走,透透氣。”她隨便說著,心中卻是突然有些緊張,才剛剛想到找韓琅文談一談,他人就出現了,那自己究竟要不要開口呢?
“我也是出來散散步,不想竟遇見小姐。”韓琅文身形隱在黑暗中,不辨神色。
“是。”謝朝華隨意答著,因為她心中有事,沒有注意到為何深夜韓琅文散步會來到自己所居之處呢?
“今夜過後,世子可是要立即動身去新樂?”謝朝華問。
韓琅文走近幾步,注視著謝朝華,“適才讓人去打探,說是斷橋已修復了。”他語氣變得有些遲疑,“小姐有何打算?”
“我欲與你一同前往新樂。”謝朝華凝視著韓琅文,一字字說道。
韓琅文微微一怔,接著苦笑,“小姐考慮再三還是打算去新樂嗎?是不相信琅文所言,授小姐長輩所託之詞嗎?”。
“並非如此。我相信世子所說句句屬實。”
韓琅文微微一僵,眉頭輕蹙,“卻又是為何……”
“因為,雖然朝華相信世子說得都是事實,可卻不肯相告原因。”謝朝華說這話的時候,心中有些難過,“朝華相信世子口中的那位長輩是出自好意,可又怎知謝家家長讓朝華去不是出自好意呢?”她幽幽地輕嘆一聲,“雖然這些好意興許都不是我心中想要的。”
韓琅文聽這話猛然抬眼,注視著謝朝華,臉上帶著一種深切的沉痛與瞭然,許久不語……
月光下,兩人對視許久,謝朝華下了決心,握緊雙拳,“當日我明明知道王良有事情相瞞卻未問清楚,讓他自顧離去,若是……”她心抽疼,渾身輕顫,低著頭,良久,深吸口氣打算接著說,突然停住了。
不僅話停住,連呼吸也停滯了。
一隻手始有力的手握住了她顫抖的肩膀,手心的溫度透過單薄的春衫一直傳到肩膀。她竟就這樣,失去了所有的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