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她不想再對親情絕望一次,受創的傷口才剛剛癒合一些,偶爾仍會痛徹心扉。
「是呀,若不是愛一個人太深,怎有毅力拖著那副破身子翻山越嶺,而後積勞成疾,任傷勢加重。」展中南成功轉移了宮莞的注意力。
「沃堂怎麼了?」她臉色一下子刷白了。
「需要好好調養才能上路,你們最好留到歲暮,陪我們吃一頓團圓飯再走。」展中南將宮莞帶至密室,深知義弟只聽她的話,算計地哄騙她。「你可要幫我在義弟面前說好話,他一再交代,不能驚動小姐。切記哦,要待到歲暮才能再長途奔波。」
「他要緊嗎?」宮莞緊張他奔至榻前,俯視冉沃堂,他鼻息勾停地酣眠著。
「有展叔在,你還有什麼好不放心?他可是我唯一的義弟哪,我和閻老哥拚了命也要救回他。」展中南退出密室,臨走前突兀地拋下話,「莞兒呀,義弟真的很愛你,為了你,即便要緊,他也會想法子讓它變成不要緊。」他自認為他的疑心已打遍天下疑情漢,焉知義弟一出現,便粉碎了他的狂妄。好個義弟。
宮莞這回終於將他的戲言聽進耳裡,死白的面容疾速充血。
為、為什麼大家都愛拿她開玩笑呢?
第八章
「沃堂,我可不可以上去?」
跪蹲在樹下嗅聞樹皮的冉沃堂,回身望向深約兩丈的坡下。 宮莞一襲淡綠衣衫,嫋嫋婷婷地候在那兒,神情愉悅。
「你不必下來,我可以自己上去。」她見他欲起身,忙故下籃子,興匆匆得像個被放出家門玩耍的小女孩,提起裙襬,就要踏上緩坡,冉沃堂幾個大步已在她身側扶著。帶她至較平坦的坡面,冉沃堂將削下的樹皮拿給她。
「這是桑樹皮,我識得。」宮莞嬌柔的對他一笑。
「桑樹皮有癒合傷處和舒筋活血的功用,是一味好用的草藥。」他跪蹲下來,翻撥著草叢。
「沃堂好厲害,怎麼識得那麼多草藥?」宮莞新奇地學他嗅了嗅樹皮,鼻端不小心沾了樹漿。
「小時候常隨家父上山獵物,學會的。」冉沃堂側首看她,眼神放柔。「這種野萱草,涼血解毒。」他轉回草叢突然道,臉上掠過一抹莞爾,似乎在等待什麼。
「真的嗎?我也耍瞧。」果不其然,心頭喜孜孜的宮莞,開心地學他跪蹲著,頭湊過去,真看到一叢金粲粲的萱草。
冉沃堂臉上的莞爾更濃,抬手拂去她鼻上的白漿,順手扶在她腰間,慎防她栽下坡。
「沃堂,你隨令尊上山獵物那是七歲之前的事吧?」習慣了他的照拂,宮莞未覺得不妥,一顆心全縈繞在小沃堂上。這是沃堂首次對她提及往事。
冉沃堂淡然點頭。
冬陽懶洋洋地斜透入林,照得宮莞暖呼呼。
「沃堂再多說一些小時候的事,我想聽。」她嬌聲央求。沃堂的娘傷他很深,他絕口不提過去。
「小姐為何想知道?」他又以那種窒息人的眸光,深深凝視她。
她被他瞧紅了臉,半垂眼睫,含糊不清咕噥道:「因為……因為想多瞭解沃堂一些。」
「小時候的事大多記不清了。」冉沃堂一語帶過,不願深談。印象最深刻是七個月大的小姐,啼哭不休,軟膩的小手一把扣住他,震動了他,心頭從此長佇了抹纖纖柔影。
冉沃堂臉色陰鬱,想起溫暖之後的冰冷、絕情,至親的傷心竟只不過青燈一盞。那些痛苦、絕望的事,他曾經完全抹殺,連感情也一併扼殺,不讓自己有感覺,直到……
「沃堂,你不要緊吧?」宮莞擔憂地輕搖他手臂。
灰澀的心情緩緩流轉,有了溫暖,有了感情,而後漸漸地深了、濃了,無法抑制了,冉沃堂沉靜地轉頭凝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