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卉娘輕撫兒子氣惱的臉。「娘知道堂兒的資質在少爺之上,但娘不要你賭一時之氣,害苦了自己。」爭贏了這口氣又如何,日子不會變,身分也不會變,這是命呀。
「孩兒不是賭氣,也沒有非贏不可的意思。」他硬脾氣反駁,「師父讓我們全心比試,我照做,這樣有錯嗎?比試輸人是二少爺武功不好,被教誨的人應該是他才對,怎能怪到孩兒頭上?」
常卉娘一聽,動氣了。「少爺是主子,是我們碰不得的人,你說,世上哪有主子忍讓下人的道理?你再任性,不聽娘勸,娘可要生氣了。」堂兒小臉一縮,下唇委屈地抖顫著。
娘說話從來都是輕言細語,不愛發忽,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滿腹的委屈化成淚水,大滴大滴滾落了出來,他負氣抹著,不料越抹淚越多,心也就越不甘。常卉娘悠悠輕嘆,溫柔的將他納入懷中。
「好不好靜下心來聽娘說?」待他勉為其難點了頭,她才繼續。「你與少爺若身分一般,自然是技不如人的要悔過,可少爺是金枝玉葉身,損傷不得的。娘很擔心,萬一哪天你氣極了,失手傷了少爺,可怎麼辦才好。冉家如今就剩堂兒延續香火,你也不希望你爹在九泉之下傷心難過,對不對?」兩年來,她已盡力讓堂兒認清他在宮家的地位,宮家人將永遠是他的天。小小年紀的他,到底聽進了多少?
「嗯。」母親溫暖的體息吸收了他不甘心的淚水,卻化不開他眉宇閒的悒惱。常卉娘苦笑。
夫君在世時,她只曉得自己很幸福,被他寵著、護著,就連堂兒也是他一手教養,鮮少讓她煩心,所以她老是忘記堂兒還很校
失去摯愛的夫君後,她曾以為獨自一人可以將他教養到大。怎會知道兩年硬撐下來,她竟只覺得心力交瘁,像行屍走肉,已經疲 憊不堪。為什麼她必須承擔這許多?
在她連自己都無法承受時,她真的無法好好照顧堂兒。
她需要一方淨土,需要寄託,這種日子再也……過不下去。
「入秋後天氣反覆無常,出門記得將披風一併帶上,以防不時之需。……娘對你不住,你自個兒可要顧著些。」她要擺脫,想要擺脫這一切……
察覺到母親話中流露的疲 憊,堂兒退開一步,用力抹光波水,見腆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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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兒會照顧自己的,娘儘管放心。」他溼亮的眸子無怨無惱,只有深深的愧色與體諒。
常卉娘想哭,卻噗哧地笑了。
她的堂兒很貼心呢,幾乎是太貼心。老天爺,您這不是造孽嗎?何苦讓她生下了堂兒,才奪走夫婿呀?
她該如何是好,這樣的好孩子,也不能令她對紅塵產生絲毫眷戀,她該……如何是好……
「老爺近來時常稱讚你呢,說你天資過人,沉得住氣,是不可多得的將才。娘本以為咱們母子倆能進宮家為奴是天大福分,萬萬想不到老爺喜歡你,竟讓你和二少爺一塊習字、練功。」宮老爺之於冉家及她的恩情,常卉娘無一刻或忘。「宮家人分文不取,將沁山借給咱們家狩獵已有數代,所以咱們家能夠是雲陽叫得出名號的獵戶。若不是……」她情難自持,很不想卻還是紅了眼,只為那顆死去的心。「若不是你爹病逝,放咱們孤兒寡母的不便獨居在山間,娘又無騎射的好本領可以教你,你該也是……也是自由奔走在山林以狩獵為生,像你爹和冉家所有先人一樣,日子過得雖清貧卻足以溫滿,便不會受罪,覺得委屈。」
淚水沉沆的就要落下,常卉娘倔臉向牆,拎手絹輕輕抹著。
堂兒慌了神,實在不明白母親今天為何特別奇怪,一下子生氣,一下子落淚,肯定是氣他不乖,打了少爺吧?
「娘……孩兒知錯了,請娘原諒孩兒。孩兒不會再和少爺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