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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下七日來第一口飲食,他藉內力以舌彈來。

好、噁心……

她欲推,氣力卻只夠抵住他胸。她欲吐,那粥糜卻似滴水注海無影無形……

她抽噎欲泣,卻只乾嚎。

她想殺了這可惡之人,卻教他輕盈動作,細心揩淨那激落在自己衣裙、嘴角,讓兩人推三阻四的湯湯水水。

“你在乎這唇齒相親嗎?”他又貼近。

急急閃進床角,她眼色噴火,不言而喻。

“可你又堅持生無可戀?”捧起粥碗,他大口飲就。

身形逼來,她逃無可逃。

打小沒吃過這麼狼狽難受的一餐,她哭了、嗆了、嘔了,咳著叫著,莫名與他吮著咬著,鼻涕眼淚口水弄得彼此一身一臉,兩舌糾纏……

“想恨我就先把自己活好!”她十指幾乎掐進他胸肉裡了,他仍制著她好疼,痛得她齜牙咧嘴,不一會兒,粥米間漸漸流淌了鮮血味道……

她的?抑或是他?

最後她累極幾乎癱軟在他懷裡,他仍不死心一口口哺來。

一口一口,她忽然看見他眼底有月。

正好似當年她夢裡最後那光,溫柔地,教人張眼不開。

“豐兒抱歉,你爹這趟又忽然不回來了……”

那婦人家住海邊,卻總是望山。

“沒關係,不回來就等下次吧。”她懷抱嬰兒,出神般自言自語:“娘要把你養得白胖健康,剛強似山,寬闊像海……你是望家男兒郎,你是你爹的孩子,你是望家男兒郎,你是你爹的孩子……”

婦人呢喃重複,嬰孩突地嚎哭。

她茫茫自夢間覺來,對焦後映出一臉。

“天缺,丫頭醒了,”那臉喊道,喝馬一聲。“往前找個地方打尖吧,不然她一會兒又睡了。”

觸覺有風,身下的馬顛仆,她在馬上,韁繩在旁人手裡。

意識猶沌,但她無懼,知曉這人馬固實,安穩地教她連日來只顧昏昧,猛回頭卻已是千山萬水。晚秋初雪,東霖在記憶底遙遠那端。

急蹄聲遠,天缺領命而去。

“我不餓……”她抗議,明明上回醒時才吃過。

山氳刮面,她的話碎落在自己下意識蜷縮的暖蓬裡。

“嗯?”可他聽到了,趨顏探問。

溫和淡笑,只風霜間透了疲憊。

“呃……這是哪兒?”不覺改口,她伸手撫向他隱泛鬍渣的臉:“好冷喔,你不冷嗎?”

她的體溫是他胸膛暖的,理該分他一點。

“砧杵山北坡,”他拉了拉她因風松落的面巾,順勢助她在身前靠穩。“山頂是常年凍原,怎會不冷?”

毀容丹除了掩她清麗,還讓人看來小著幾歲,他一直當她稚幼孤單,既允同行,語氣自然便寵溺起來。

凍原就是結了霜的山頭嗎?她想問,卻遭馬嘶所阻。

原來是天缺尋到飯鋪,回頭招呼。他和望江關名為主僕,實則情同師徒,這無豔是主子回寨後打算公開收養的義女,事成他便是當然義兄,所以一路關懷照料,搶先過足當哥哥的癮。

“下來休息吧,讓天缺打個盹兒再上路,你昨晚高燒夢囈,他為顧你一夜沒睡。”望江關勒馬收束,教兩人疾馳的速度瞬間止定。“還有,翻過山便是白苗村寨,跟你提過,這東霖服幟太過招搖,不宜再……”

“我知道……吃過飯就換……”不愛茶鋪裡旁人眼色,她埋進他襟。外袍下襯著白苗單衣,說是蕉絲紡麻,和東霖人慣穿的棉葛毳裘大大不同。

粗扎的,彷彿薰了沉香,那是他身上味道,才幾日光景,她便習慣了。

所以,那些凍原、奔流、海子、縱谷,那些遠在山後的苗寨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