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不像上一次,白玉砌成的湯池並沒有熱氣氤氳,屋裡的一切她能看得一清二楚。湯池旁站了一個侍婢,她的聲音微冷。
“請姑娘沐湯。”
湯池裡的水是冷的。
而此時,侍婢又重複了一遍:“請姑娘沐湯。”
崔錦咬咬牙,褪去了身上的衣裳。此時已是秋季,夜裡寒涼,當她滑入湯池中,冷水漫過她的身子時,她只覺有寒氣從腳底咻地一下傳遍了全身,凍得她牙齒咯吱咯吱地響,渾身也在顫抖著。
而一旁的侍婢仍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
便是此時,剛剛還是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崔錦霍地升起了一股鬥志!
她不甘心!
她不能放棄!
現在她還不清楚謝五郎要做什麼,她不能這麼快就喪失了鬥志!她必須要冷靜下來。她今日為魚肉,又豈知他日不能為刀俎?
謝五郎是神,可是也未必不會從神壇掉落。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一個國家尚能被顛覆,更何況謝五郎他只是個凡人,謝家也只是依靠巫族攀爬上去的。
侍婢愣住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方才還是死氣沉沉的崔氏驀然間像是變了個人,彷彿在水底獲得新生一般。她的一雙眸子熠熠生輝。
當她從湯池走出時,她還對她微微一笑。
“有勞姑娘了。”
。
侍婢懵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她狐疑地看了崔錦一眼,才斂眉道:“郎主在竹青園。”言下之意,便是不帶路了。崔錦明白她的意思,微微頷首。
謝家別院於她而言,已是再熟悉不過。
她在這裡曾經待過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那段時間裡謝五郎寵著她,與她虛情假意。說起來,當初是多虧了阿墨,若非他的一句不經意的提醒,她也不能這麼快便判斷出謝五郎的用意。
她迅速地在腦子裡回想過往的畫作,企圖在其中尋出一絲一毫的幫助。
可惜她什麼都沒有想到。
終於,竹青園近在眼前。
崔錦停下腳步,她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地撥出。
她邁入了竹青園。
時隔數月,她再次見到了謝五郎。
他依舊穿著素白的寬袍大袖,一頭墨髮懶散地披著,微微有些溼,可見是剛剛沐浴過的。他坐在落地屏風前,手中把玩著一盞花燈,正是崔錦的並蒂蓮花燈。
屋裡頭很是空曠,侍候的人一個也沒有。
崔錦沒有刻意放輕步伐,在離謝五郎還有十來步距離的時候,她跪了下來。
“阿錦拜見郎主。”
“哦?不喚五郎了?”
崔錦說:“郎主已棄阿錦。”
謝五郎變得沉默。過了許久,崔錦只覺自己跪得雙腳發軟,可謝五郎依舊沒有吭聲。終於,足足在兩柱香的時間後,謝五郎開口了。
“阿墨。”
阿墨隨即出現。
謝五郎又說:“此花燈礙眼,拿去燒了。”
阿墨應聲,從進來到離去,他連一眼都沒有看過崔錦。
“過來。”謝五郎又道。
崔錦抿抿唇,從善如流。她就像以往那般,坐到了謝五郎的身邊,兩人之間僅有一個拳頭的距離。他說:“到我懷裡來。”
此時,崔錦卻是猶豫了。
然而,就在她猶豫的瞬間,一股微微粗暴的力道直接將她帶入懷中。她只覺眼前天旋地轉的,回過神來時,謝五郎的臉已經近在咫尺。
可儘管這麼近,她仍舊不知他心底在想什麼。
她以一種極其親密的姿勢坐在他的懷中,雙腿被強迫圈在他的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