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過來。
她坐起,拭去額上的冷汗。
珍嬤的聲音傳來。
“夫人可是夢靨了?”
珍嬤欲要點起蠟燭,林氏說:“不必點了,莫要浪費。”頓了下,她又道:“湛兒可有回來?”
珍嬤說道:“不曾。”
林氏又問:“夫主的訊息呢?”
珍嬤輕聲嘆道:“也不曾有。”
林氏又說道:“孃家那邊呢?”
一聲輕嘆。珍嬤說:“夫人,今日下午奴婢回了林家,家主外出了,說是秋至時才歸,林家如今拿主意的是周氏。”
周氏乃林家主的正妻,林氏小時候起便不得主母歡喜,而她的生母走得也早。如今回孃家求派幾個人,怕是不容易了。而這些年來林家主見崔元毫無作為,到頭來他也只攀了個汾陽崔氏親家的名頭,而且還是被遺棄的庶子結的姻親,林家主也漸漸疏遠了崔元與林氏一家。崔湛出生時,林家主見汾陽崔氏那邊沒任何舉動,他便也當作不知孫兒的出生,後來也更別說崔錦了。
屋外忽有細微的聲響,林氏心中一喜,趕忙催促道:“珍嬤,快去看看,是不是老爺和公子回來了?”片刻後,珍嬤回來稟報道:“夫人,奴婢問了元叟,並無人回來,應該是風的緣故。”
林氏失望地嘆了聲。
珍嬤溫聲道:“夫人歇息吧,也許明日老爺與公子就回來了。”
。
與此同時,屋宅外的元叟鬆了口氣。他轉過身,壓低聲音道:“大姑娘,珍嬤並沒有發現異常。”
黑暗中有一道人影緩緩走出。
正是理應在西廂房裡就寢的崔錦。
只見她穿著褐色的粗布衣衫,原先姣好的面容此時添了六七道的傷痕,半張臉像是被火燒過一樣,坑坑窪窪的,委實難以入目。
崔錦花了半天方畫出這般妝容,平日裡不捨得用的色彩都用到臉上來了。
她沙啞著聲音問:“阿叟,都備好了?”
元叟連忙點頭。
“依照大姑娘的吩咐,變賣了衣裳和首飾,還有一張畫紙,得來兩金,僱了牛車和一個可靠的馭夫以及四五個乞兒。還請大姑娘放心,馭夫是我識得的親戚,喚作二牛,是個老實憨厚的人。”元叟擔心地道:“大姑娘是要做什麼?不如先等公子回來?”
崔錦想起畫中的阿爹,咬牙道:“事到如此,不能等了,只能一搏!”
她看向元叟。
“阿叟,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從小到大哪次阿爹不是讓著我胡來,這也並非我頭一次出門。倘若阿孃問起,你便說大兄臨時讓人將我帶了出去。”
若是以往,她定然會向趙郎求助。
可如今時不我待,趙郎搬救兵需稟報趙知府,趙知府派人必會先問清狀況,一來二去,已經來不及了。畫中所示,她尚且不知何時發生,亦或是已經發生。
此事是連一彈指也不能拖。
事不宜遲,崔錦登上牛車,與四五個乞兒同乘一車。乞兒身上臭味難聞,然崔錦面不改色,只聽她刻意壓低的嗓音道:“二牛,前往洺山。”
乞兒並不知崔錦身份。
元叟僱他們時,只說了崔錦是替趙知府辦事的。乞兒們在樊城乞討為生,又豈會不知他們的衣食父母便是趙知府?遂答應得極其乾脆利落。
可如今見到領著他們辦事的人是一個女子,頓時又起了輕視的心思,尤其是見到崔錦不堪入目的容顏,都不禁開始懷疑元叟話中的真假。
乞兒們心思各異。
而崔錦依舊淡定自如,彷彿不曾見到乞兒們不懷好意的打量。
樊城雖稱城,卻無城門,並無夜禁一說,只有三三兩兩的守衛在街上巡邏。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