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大漠的世界是紅色的,沙也好,雲也好,只要烈日出迎,就會紅得像燒著的木頭,散發著扭曲空間的無法看見的硝煙,在那裡,人不能呼吸。然而世界也是藍色的,沙也好,雲也好,只要涼月上天,就會藍得像冰凍的利劍,映照著冷徹心扉的歲月離恨,在那裡,人依舊不能呼吸。
是夜,廣寒宮,越見清冷。
那戰躺在真渠幼佳的懷裡,任憑她用溫柔的錦綢包住他疲憊的身軀,感受著她母親一般的溫暖,終於不再惦著懷月閣中,沒有答案的別離。幼佳微笑著看著睡著的國王,神情無比溫潤,即使理智如那戰,也不會知道,如果一個女人愛你,她可以成為你的妻,如果一個女人愛你,她還可以成為你的母親,給你要的,想你想的。
雖然他不知道,但他還是會很珍惜。
懷月閣上,沒有蕭聲,皇北霜坐在亭邊,看著正為她戴上一對珍珠耳環的擎雲,他的手很輕,而她的心卻很沉。
“雪的顏色,果然很適合你!”擎雲道。
皇北霜一笑,轉身坐在一邊。
“沉默代表什麼?”擎雲沒有得到預期的熱情回應,果然冷了下來,抱劍靠在亭柱上,沉聲一問。
“我不走!”皇北霜艱難地答道。
“再說一遍?”擎雲森冷。
“不說!”她回道,她根本說不出第二遍,因為第一遍,他們都已經清楚地聽見。
“你知道我是誰?”他看著她。
“剛知道!”
“為什麼不走!”擎雲問。
“離開那戰,他會出兵討伐厄娜泣!”她想了一下,才回他的話。
擎雲嘴角一挑,“笑話,北漠是我的天下,雲沛再強,也別想在太歲頭上動土!何況……”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才繼續道,“他早慢了我一步,鵠劾已向天都稱臣!在這種情況下,出兵橫渡大漠,只為討伐一個七千多人的民族,這不可能!”
皇北霜一驚,隨爾才道,“就算有你保護,厄娜泣也會不得安寧,我不能走!”
擎雲一冷,他的自尊不容許她一再的拒絕,“你發誓,不走就是因為這個。”他定定看著她的眼睛,然而那裡果真沒有半分慌亂,“我發誓!”她說。
短短三個字,帶來了長達一個時辰的沉默,“你傷了我!”許久,擎雲站了起來,他看著這個已經不願回視她的女人,“你傷了我!我以為我們的感情是最直接的,但我錯了,女人是這樣的嗎?光用溫柔,只能得到對方視若草履的回應?”
說完,他沒有再問什麼,一把摟起她,逼她看向自己,“看著我,別想忘了這張臉,皇北霜,對你,我從不吝嗇溫柔,但如果武力可以征服你,我也會毫不猶豫!”他一話盡,大手用力捧起皇北霜的臉,拇指與食指掐住為她戴上的珍珠耳環,微一用力,只聽她吃痛地叫出聲,耳垂上,幽冥的銀色珠光染上了暗紅的鮮血,與月色爭豔。
落下重重一吻,頓聞擎雲一聲低吼,“不放你!”然後,他已決然轉身離開。
那夜,懷月閣的月亮躲進了雲裡,昏暗的四角亭,只剩一抹孤單的剪影。
是對還是錯?是貪心還是難過?不知呀!
那之後,過了一個月。
很平靜,什麼也沒有發生,天都沒有兵臨城下,事實上,那也不可能。雲沛作為大漠上最大的一個國家,擁有四十二個大型綠洲,呈魚型相扣,間距不過萬里,衛國兵眾十七萬,據守要塞三處,堅如銅牆鐵壁。
那戰履行承諾,派兵三千,至北漠接厄娜泣族入關。已十七日,尚無訊息。
廣寒宮裡,依舊常有簫聲起,只是稍一有人出現叨擾,便會嘎然而止,那吹簫的單薄身影總在院子裡徘徊,似笑似哭地看著一排排逐漸長起的解馬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