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它扔進水裡。在他們打撈他的屍體時,他們當然會發現它。然後他沿著河邊往前走去,愁眉不展地考慮下一步該怎麼辦。他必須設法溜到某一艘船上,但是這樣做很難。他唯一的機會是走到那道巨大而又古老的梅狄契防波堤上,然後走到防波堤的盡頭。在那個尖角處有一家下等的酒館,他很可能在那裡發現某個可以行賄的水手。
但是碼頭大門關著。他怎樣才能過去,並且混過海關官員呢?他沒有護照,他們放他過去就會索要高額的賄賂,可是他身邊的錢是遠遠不夠的。此外,他們也許會認出他來。
當他經過“摩爾四人”的銅像時,有個人影從船塢對面的一所老房子裡鑽了出來,並往橋這邊走過來。亞瑟立即溜到銅像的陰影之中,然後蹲在暗處,從底座的拐角謹慎地向外窺望。
這是春天裡的一個夜晚,夜色柔和而又溫馨,天上佈滿了星星。河水拍打著船塢的石堤,並在臺階周圍形成平緩的漩渦,發出的聲音像是低低的笑聲。附近的某個地方,一條鐵鏈緩緩地晃動著,吱吱作響。一架巨大的鐵起重機隱約地聳立在那裡,高大而又淒涼。在星光燦爛的天空和淺藍灰色的雲彩下,映出了漆黑的奴隸身影。他們帶著鎖鏈,站在那裡徒勞地掙扎,並且惡毒地詛咒悲慘的命運。
那人搖搖晃晃地沿著河邊走來,並且扯著嗓子唱著一支英國小曲。他顯然是個水手,從某個酒館痛飲一頓以後往回走。看不出周圍還有別的人。當他走近時,亞瑟站起身來,走到了路中間。那個水手止住歌聲,罵了一句,並且停下腳步。
“我想和你談談,”亞瑟用義大利語說道,“你能聽懂我的話嗎?”
那人搖了搖頭。“跟我講這種鬼話沒用的。”他說。接著他轉而說起蹩腳的法語,生氣地問道:“你想幹什麼?你為什麼不讓我過去?”
“從亮處到這兒來一下,我想和你談談。”
“啊!換了你願意嗎?從亮處過來!你帶著刀子嗎?”
“沒有,沒有,夥計!你看不出我只想得到你的幫助嗎?我會付錢的。”
“嗯?什麼?裝得倒像個公子哥兒,還——”那個水手不由自主地說起了英語。他現在挪到了暗處,靠在銅像底座的欄杆上。
“那好,”他說,重又操起他那難聽的法語。“你想幹什麼?”
“我想離開這個地方——”
“啊哈!偷渡!想讓我把你藏起來嗎?我看是出了事吧。
對人動了刀子,呃?就像這些外國人一樣!那麼你想去什麼地方呢?我想總不是想上警察局吧?”
他醉醺醺地大笑起來,並且眨巴著一隻眼睛。
“你是哪條船上的?”
“卡爾洛塔號——從裡窩那開往布宜諾斯艾利斯,運油去,再運皮革回來。它就停在那裡,”——他用手指著防波堤的方向——“一條破敗不堪的舊船!”
“布宜諾斯艾利斯——行啊!你能偷偷把我帶上船嗎?”
“你能給我多少錢?”
“不多,我只有幾個玻裡。”
“那不行。少於五十不行——這還算是便宜的——像你這樣的公子哥兒。”
“你說公子哥兒是什麼意思?如果你喜歡我的衣服,你可以跟我換,但是我身上就這麼多錢,拿不出更多的了。”
“你那兒還有一隻手錶。遞過來。”亞瑟取出一隻女式金錶,磨刻的花紋和鑲嵌的琺琅都很精緻,背後雕有“格·伯”兩個字母。這是他母親的表——但是現在又有什麼關係呢?
“啊!”那個水手迅速瞥了一眼,發出了一聲驚歎。“這當然是偷的!讓我看看!”
亞瑟縮回了手。“不,”他說,“等我們上了船,我會給你的。在這之前,我是不會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