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曾吃過這樣的苦。
只這兩天來,金魚兒同全堂嬸卻是再不敢出門了。
當然,這也是因為兩家還能有家可住的緣故。
一連發生了那麼多起搶劫衝擊商鋪的事兒,雖說誰都不能確定真是避難的鄉民們做下的惡事,還是城裡的那些地痞流氓們假借名頭趁火打劫。可官府轄管不住,人人自危卻是事實。
這種時候,人命本就不值錢,誰敢冒險,有些主家膽子小怕報復,可還是有主家同客棧掌櫃的都連夜把租客連人帶行李的掃到了大街上。更有的就算是親戚,也顧不得往日情分了。親戚不可怕,可他們身後的村屯,卻實在叫人不得不防。
因著現如今宵禁形同虛設,三更天、四更天大街上照舊暢通無阻。不到早上,就沸沸揚揚的傳揚開了。
租房子與羅稻葵、全堂叔的那個主家這些日子以來也摸清了二人的體統,眼見他們關門閉戶,來來往往的就這麼幾個人,素日裡連個動靜都很少,很是規矩。再加上又是親戚朋友介紹來的,本就不大好意思攆了他們出門。
顧金蘭同那個幫著全堂叔找房子的房牙又都特地帶著禮物跑上門來,好話說了一籮筐,又去街坊四鄰那賠笑臉,因此再沒提過那些話兒,兩家人才得以安安穩穩的住了下來。
顧金蘭又特地避著亂時過來告訴金魚兒同羅梔子,“……外頭時局越發差了,你們在家關門閉戶的,等閒千萬不要出門,也不能應門。”
金魚兒連聲應了。果然關在家裡,別說去養濟院了,就是粥廠都不再去了。羅梔子也嚇壞了,窩在家裡隔著兩條衚衕都能聽到打打殺殺的聲音。該是怎麼個亂法啊!
心裡頭更是提心吊膽的,每天最盼著的事兒就是羅稻葵同全堂叔回來。
金魚兒羅梔子同全堂叔家的老老小小不敢出門,羅稻葵同全堂叔卻是再亂都要每日裡出去一趟的。看望養濟院、育嬰堂的親人,打聽顧家壩的訊息,同時也得探查城裡城外的訊息。否則那些個鋪天蓋地的壞訊息,光嚇就能把他們嚇死。
這日兩人天不亮就出了門,沒走已是亂成了一鍋粥、根本管轄不住的東西大街,而是熟門熟路的七拐八繞的穿過一條條衚衕夾道,出城去粥廠領米。只領完米出來就皺了眉,這才幾天功夫。原本一人一升的米糧已是降到一人*了。再這樣下去,怕是根本支撐不完為期一月的正賑的。
全堂叔卻不似羅稻葵這樣心事重重,把米袋子揣在懷裡,拍著他的肩膀,“甭想那麼多了。餓不死能兌條命就成了。”
也只能這樣了,羅稻葵點了點頭。打聽了個遍也沒打聽到什麼有用的訊息,瞧著時間差不多了,兩人往養濟院去。還未走到門口,就聽到了院裡頭的嘈雜喧鬧之聲。
羅稻葵嘆了一口氣,全堂叔一聽那如同蟬噪、水滾的嘈嘈聲,心裡頭就燃起了一把火。厭煩的不得了,朝羅稻葵道:“就說我沒來,你快去快回。”
羅稻葵知道全堂叔看不上這些人,並不敢勉強他,點了點頭就快步進去了。
因著前幾天里正在有旁的村屯上門挑釁的時候,只顧著約束族人。“縮頭烏龜”似的躲在院裡沒有出門應戰,已是被族人挑落馬下,被逼著領著一家子搬出了養濟院,這會子也不知道流落到哪兒去了。
現在代領職務的是羅稻葵的一個本家叔叔,原本就是個硬脾氣的人物。因著養濟院的大門早已是被人砸開了,所以便把婦孺們安置在屋子裡,把一眾男丁們都安排在天井、遊廊上隨時待命。
雖只幾天的功夫,卻已是打了兩架了。
原本都聽說羅家溝成了一盤散沙,以往吃過虧的還想著有怨抱怨有仇報仇,免得把遺憾帶進地底下。哪知羅家溝確實七零八落了,可打起架來卻不輸人,依舊不怕死,打上門來的也就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