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卻始終沒有到來。
太陽早已落山,病房中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只有在閃電亮起時,才能看到安小海緊咬的牙關,冰冷的臉龐,以及燃燒著熊熊怒火的雙眼。
“懦夫啊!我,就是一個懦夫!一個徹頭徹尾的懦夫!呵呵呵……”
病房中響起了安振華透著絕望的笑聲。
“天亮的時候,你奶奶還有外公外婆,他們也拖著病體,相互攙扶著硬挺著來了。
昨晚的那個護士,抱來了那個畜生帶回來的嬰兒,把他放在了水芬的床頭,笑著告訴水芬,這是她的孩子。
水芬的眼淚立即就下來了,她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抱在懷裡親了又親,你的奶奶,外公外婆也喜極而泣。
我站在一旁,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裝出了一副笑臉。
無數次,無數次話到嘴邊,但最終還是被我嚥了下去。
我不能說啊!
我一旦說出實情,一切,眼前的這一切,就會全部破滅!那個畜生,那隻豺狼,他會不會得到應有的懲罰不好說,但我眼前所有的親人,必然會瞬間墮入深淵,這個家,也一定會支離破碎!
我掙扎了一整天,最終,我還是打算將真相說出來,我不能逃避了,不能再替那隻豺狼隱瞞了,這樣對水芬太不公平了。
可就在這時,嬰兒的眼睛睜開了,你的眼睛睜開了,你看著我,居然露出了一個笑容。
當時,我的心一下子全都空掉了,積攢了一天的勇氣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太像了,你的樣子,你的眼神,與20多年前,我和玉嬌的孩子出生時,一模一樣!
我忍不住走上前去,想摸摸你的臉,可你卻伸出小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指頭。
你的手是那樣小,晶瑩剔透的,我都不敢動,生怕一動,這隻鮮嫩的小手就會破碎。
我遲疑了,彷徨了,退縮了……終於,我選擇了暫時嚥下了這個秘密。
那個畜生,那隻豺狼,似乎早就猜到了這個結局,他又對著我笑了,笑得如此燦爛,如此恐怖!
一週後,水芬出院,回家休養。
那個畜生似乎又一下子就轉了性,他變得格外溫柔體貼,也不成天往外跑了,每天就在家裡照顧水芬,照顧你。
漸漸的,水芬也慢慢改變了對他的態度,他們兩個看上去,越來越像是兩口子了。
恩愛的兩口子。
你長得很快,轉眼間都已經會走路了。
那個畜生開心得像個孩子似的,整天帶著你像瘋了一樣在村子裡亂跑,每到晚上,就會把你扛在肩膀上,帶著你一起去看海。
你長得很像他,從小就很像,沒有人懷疑過你的身份,那隻豺狼和那個懦夫,本來就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全家人都很開心,天天圍著你打轉,把你寵上了天。唯獨我,每天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我太瞭解那隻豺狼了!他用你換走了哲然和水芬的孩子,這絕不是一個結局,它只是一個開始,一個邪惡計劃的開始!
我不知道他想幹什麼,但我偶爾能讀懂他的眼神。
他對你的愛是畸形的,他看著你,不像是在看著自己的孩子,更像是在看著一件藝術品,一件由他創造出來的藝術品。
他的目光中有喜悅、有欣賞、有興奮、有期待,唯獨,沒有愛。
我不想坐以待斃,我開始在暗中調查,我想查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想查清楚哲然和水芬的孩子,究竟被他弄去了哪裡?想查清楚你的親生母親又究竟是誰?她在哪裡?
可我這一查,又讓我驚出了一身冷汗。
沒法查了,所有線索都被他抹掉了。
給你接生的大夫,沒過多久就出了交通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