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時,就在那陵園外的滾水橋邊,偶見一位約二十七、八歲的中國女導遊
(因無法分辨她是小姐還是太太,故稱女導遊),領著一群中外遊客在講解。我走
到她身邊時,這位女導遊正在滔滔不絕地指點著面前那塊巨大的無字碑說:“無字
碑為什麼沒有字,是因為從明代的開國皇帝朱元璋開始;就不寫碑文……”以後她
所講的我沒有聽下去,我感到已無需再聽下去了。
也許這個滔滔不絕且有些自命不凡的女人,壓根就不知道在中國的安徽風陽西
南大明皇陵前的神道口,有一塊篆刻的“大明皇陵之碑”,其碑文恰為開國皇帝朱
元璋親自撰寫,這篇長達1105 言的碑文,情真意切,氣魄非凡。
現代著名文學家、歷史學家鄭振鐸先生在談到此文時曾說:“《皇陵碑文》確
是篇皇皇太著,其氣魄直足翻倒了一切夸誕的碑文。它以不文不白、似通非通的韻
語,記載著他自己的故事,頗具有浩浩蕩蕩的威勢。”至於後來的明代諸陵沒有碑
文,是因為長、獻、景、裕、茂、泰、康七陵門前,並未設碑亭和碑,到嘉靖一朝
才逐一建成。當時的禮部尚書嚴嵩曾請世宗撰寫七碑之文,但正迷戀酒色、沉浸於
成仙之道的嘉靖皇帝,卻無心思和才華撰寫。自此,十三陵前的碑文便空了下來。
假如那位女導遊不知這段歷史,理應翻一翻這方面的書籍,若懶得翻書查史,
便作不知也罷,何以信口開河,胡說八道,不惜編造謊言以致誤人子弟?
知之為知之,不知之為不知。這句中國的古話曾作為一種傳統美德和處事準則
滋潤了多少代人,並由此塑造了這些人的人文精神和文化良知。可在這支新崛起的
“刀子”隊伍中,為什麼就偏偏失去了效應?
就在這次之後,我特地邀請了中國文學出版社英文部的編輯章思英小姐一同來
到定陵。在此之前,她已經對我和一位朋友合寫的關於定陵地宮發掘詳情的拙作,
完成了英文翻譯方面的工作,她對定陵的整體概況和具體事件已相當熟悉。由此,
我故意讓她跟著專門為外國人服務的“刀子”們,看他們是如何推銷這古老文明的,
幾個來回下來,她不願意再跟下去,她先跟我說:“不可思議”,後又說:“簡直
是在殺人。”我從她痛苦的面部表情中猜出,這些專門服務於外國人的“刀子”們,
對這古老文明是作著怎樣的一種解釋?而那一幫又一幫的國外遊客,又是怎樣被天
真地稀裡糊塗地閹割著渴求文化與仰慕文明的良知。
當然,僅憑以上證據,還不足以產生“刀子”的名稱,也不能形成梅毒式的病
變。名稱的產生及病變的大爆發還要在幾年以後。
當我再次來到秦俑館的時候,病變已經爆發了。
那天早晨、當我和同道來的記者許志龍先生、從居住的秦俑博物館外一個小招
待所走出來時,迎面走來幾位農村打扮的姑娘將我們圍了起來。“需要導遊吧先生,
我們給您做導遊,既便宜又隨便,保您滿意。”姑娘們爭先恐後地說。
我望了望他們那被寒風吹得微紅又有些皺裂的臉,驚恐之中又多了幾分好奇,
想不到這些農村姑娘還沒放下鋤頭就做起了導遊,這個世界變化得快讓人摸不著頭
腦了。
我們當然沒能讓她們做導遊,衝出重圍向前走去,走不多遠,又被一群農村姑
娘打扮的導遊小姐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