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讓老師目瞪口呆。他開始講一些可以去相關部門諮詢啊、青少年福利機構之類的話。
「不用了。」我說。風我也在同一時間搖頭:「老師的心意我們領了,不過,我們明白,這不是簡簡單單就能解決的事。」
風我的運動能力好,老師就推薦他發揮這個長處,可以保送入學,但風我沒有改變心意。
「我要工作。優我去上高中。」風我強調道。
「只靠我倆的力量獨當一面,這就是我們的方式。」
「說的好像宣佈成立音樂組合似的。」老師看上去仍不放心,不過還是笑了。
「那段時間家裡情況怎麼樣?」高杉問道。
一名店員走過來,往桌上的玻璃杯裡添了些水。
「家裡情況是指?」
「你們到了那個年紀,身體應該也長得更好了吧?」
他可能想問,是不是已經可以對抗父親的暴力了?這確實有一點道理,但也只是「一點」罷了。就算有千點道理,「千理」之行也得始於足下——我在心裡耍嘴皮子。「我爸那時候還壯得很呢。都打習慣了,也不留情。他非但不同情我們,還很享受濫用暴力的快感。他是真的狠。」
我讀高中時,風我又和他打過兩次。根據常年經驗,我們知道反抗他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可以這麼說,我們已經學會了一種本領——那個人的命令也好,撒氣也好,壞脾氣也罷,我們全可以像合氣道那樣見招拆招。所以,那可以算是相當叛逆的兩次。
「結果呢?」
「沒用,打不過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們之間似乎存在著某種早已定好的規則,它與肌肉和體格無關,我們永遠都在它的約束之下。
高中生活比初中更有意思。要說很開心,那就誇張了。變輕鬆了可能是比較貼近的說法。
高中和初中不一樣,身邊全是來自各個地區的同學,加上沒有風我,我感覺自己好像成了另一個人。我甚至覺得,這個不同的人才是真正的自我。
另外,風我在巖洞大嬸的回收店工作,生活方式雖與我不同,但一樣過得快樂。
每天早上他起得比我還晚些,然後去工作,直到快深夜了才回來。
工作和上學的日子裡,我們幾乎碰不著面。
你問我寂不寂寞?我只能回答你,也沒那麼寂寞。
一直在身邊的風我不在了,起初是感覺怪怪的,彷彿少了半隻翅膀,連路都很難走直。不過,漸漸也就習慣了。
在家時,那個人和我單獨相處的次數更多了。雖有緊張和不安,不過隨著我們年齡的增長,他確實不像從前那樣頻繁地打人了。最重要的是,我可以離開那個以前無法離開的家了。一直以來,兩個孩子外出,走再遠也有極限,有時甚至要被收容教育。成為高中生後,打發時間的場所和方法增多了,從這個角度來說,生活也輕鬆了不少。
我們從以前的兩人一對、像一雙鞋一樣共同行動的時代,進入了每日分頭行動的時代。
哦,對了。
鞋。
一直以來,我們真的就像一雙鞋一樣,不管去哪裡都是一起,所見所聞也幾乎一樣,互相能看到對方正在經歷什麼。
從十五歲那年開始,情況變了。
我們不再是一雙鞋,而是一枚硬幣的兩面。過著高中生活的我和在廢品收購店工作的風我,每一天都截然不同。一邊發生的事情,另一邊完全不知道。反面所經歷的事情,正面無法看見。甚至外人看我們,都比我們看彼此要更清晰。
當然,我和風我的關係並未變壞。比起左、右腳的兩隻鞋,硬幣的正、反兩面反而結合得更為緊密。我們覺得相互的關聯更深了,每次見面都會相互分享心得,交換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