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男輕女,自古有之,又有孝道壓身,趙氏夫婦在祖母和女兒之間做了選擇,旁觀者來看,這樣的選擇何其不易,但受到傷害的趙柏蘭無法原諒,也是情理之中。
紀大夫人沒有將自己的遭遇說成悲慘故事,短短几句,道完小半生,道出別人看不到的趙家,但到底骨肉相連血脈相通,聽到母親的訊息才忽喜忽悲。無論如何,趙家真剩她一個了。否認不否認,結果都一樣。
紀大夫人真是長話短說,直切主題,“我娘為何要把我的事告訴你?我和木蘭花林有何干系?除了我這身骨頭血肉,我一樣趙家的東西也拿不出來了。”
節南從香袋中取出木蘭銅雕,“趙夫人告訴我,只要把這個拿給你,你就知道了。”
紀大夫人看到銅雕,臉上竟露好笑,“南姑娘,你讓我娘騙了,就像她騙了我,讓我以為她和我爹一塊兒死在了北都一樣。這木蘭銅雕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玩的小玩意。我祖母老說女兒家沒用沒用的,我就拿這個小玩意氣她,整日背木蘭辭。後來我才知道,背什麼都沒用,老太太自己就是被重男輕女的爹孃過繼給別人家的,所以親情淡漠,對弟弟們也不算好,就是覺得能幫趙家傳宗接代,盡到她這個主母的責任罷了。老太太誰都不愛,就愛她自己。”
節南可以肯定,趙家那本經都是被那位老太太弄難唸的,不過她不想多問,“還請您好好想想,你娘不會拿這麼大的事糊弄我的。四幅圖以木蘭辭串聯,最後的線索木蘭花林,指得其實就是你。你是趙家僅存的一脈,你相信女子當自強,如花木蘭一樣。我想,你爹孃打心底思念你。所以這個重要的秘密以你為名,他們守護這個秘密,如同守護你一般,以此彌補他們心中的虧欠。而答案,一定就在你手裡。”
紀大夫人鼻子又是一酸,“你和趙家有什麼淵源,這麼替他們說好話?我爹明明是為南頌”
“為了南頌,也是為了嫁到江陵的你。一旦錦關山最後一線被大今攻破,江陵安在,紀家安在?紀大夫人可曾想過,即便北嶽劍宗再強,國破家就亡了。”
紀大夫人深吸一口氣,眸中沉光,“你很會說話。”
節南搖搖頭,“我不喜歡講大道理,我只告訴你事實,是大夫人你太驕傲了,口不對心。容節南放肆,且問大夫人一句,你不是走火入魔練岔了氣,而是中了陰寒功,以至於經脈受損,體溫才低於常人吧?”
紀大夫人眯了眯眼,“是又如何?”
“練這種陰寒功的,我認識一個,叫木子珩。”
“不認識。”實話。
“那麼,盛文帝的影衛寞雪呢?”
在回來的路上,節南和王泮林理了理各條脈絡,發現除了長風是隱弓堂的爪牙之外,寞雪也有問題。傳聞中,寞雪殺人無影無形,多是數日後死於寒氣攻心經脈盡斷。
年顏正是這種症狀,陰寒入體,卻是木子珩下得手。
也就是說,寞雪很可能就是木子珩,或是木子期。
“……”紀大夫人張了張口,哼笑。
“真不愧是將門女兒,倔脾氣和婆婆有得一比。”對於有把握的事,節南也不用紀大夫人承認,“大今兵臨北都,你父親,你的弟弟們,決意與北都共存亡,而你看似事不關己,卻偷偷潛入盛親王王帳,意圖行刺,被寞雪打成重傷,雖然僥倖逃脫,但也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你還在戰後去過北都,尋找你娘,可你不知你爹早將你娘送到青鴉山,以為她死在戰火之中。可是,你救走了趙府其他人,所以呼兒納到趙府的時候,已經變成了一座空府。”
紀大夫人目光終於柔軟下來,“你真得很聰明。”
“承蒙誇獎,從正天府到江陵,坐了十日船,閒工夫太多,就想得多了些。”她比不得王泮林的急智,但給她充分的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