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的血液從她凝白如脂的手腕上不停地冒出來,淌下去。惹得下面的蛇嘶嘶地吐信子。
她刺的不是他,她竟然用簪子刺自己!
“為什麼?”他心如刀絞,一聲聲的哀啼,“為什麼?”
她不說話,抿著唇一臉的決絕。
“放開!”
“不!”
她什麼也不說,再次將簪子對準自己手上的動脈,狠狠的刺下去。
“咔擦!”
兇器沒入皮肉的聲音響起,而想象中的疼痛卻並沒有再次傳來。
她落入一個懷抱裡,開始快速的下落。
“別怕,雨兒!”那人緊緊將她護在懷裡。“我和你在一起。”
頭頂上的機關緩緩合上,密絲合縫。
他竟然跟著她跳了下來!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結果,一時懵了。
對付他的人都被安排在上面,可他竟然跟著他跳了下來,他們的計劃失敗了。她應該感到失望、難過……可偏偏此刻的心情卻是感動中帶了一點點滿足和喜悅。
喜悅?
這個念頭一出來,自責感也跟著跑出來:他殺了她的爹孃,她怎能在報仇的緊要關頭,因為跟他在一起而感到喜悅?
然後另一個念頭又湧上心頭,沒關係的,反正他跟著跳下來,和她一起葬身蛇腹也是死。這樣是不是也算報仇了呢?
可惜的是,她想象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井很深,一眼看不到頭,他們一直往下落,每到之處,那蛇就縮著身子鑽回洞裡去。反倒是給兩人讓路。
她聽到他喜悅的聲音,“雨兒,我們得救了!這好像是出口!”
得救嗎?
她沉默,一時不知道怎樣形容此刻的心情。
他也沒再開口,因為此時的速度已經不容許他說話了。耳邊只聽得到呼呼的風聲,速度越來越快,自由落體的墜落方式讓人感到極度的不踏實。
他開始用雙腳去蹭井邊,想以此減小他們的降落速度。
這效果並不明顯,於是他用一隻手緊緊抱著她,另一隻手抓住什麼插在井壁。
是那把劍。
他跳下來的時候順手把那劍拔了下來。
劍尖沒入井壁,卻仍然阻止不了兩人的下滑,只是深深沒入井沿,隨著二人的下滑,劃出一條痕跡,鐵與岩石碰撞,在幽暗的空間裡發出火花。
她明白了他的心思,他怕二人砸死在井底,所以才如此費力的輾轉周折。
血水從他的手臂上源源不斷的流下來,流到她擁抱他的手上。
他緊緊的握著劍,劍身的振動連她都能感受到,用受傷的手握著那劍肯定十分痛苦,但他卻絲毫也不放鬆。
這舉動完全是多餘的,但她卻沒有提醒他,她冷眼旁觀著,甚至覺得好笑,為他此時愚蠢的動作感到好笑。
他是為了她才跳下來的,她卻為他的努力而好笑,她果然是個夠冷血的人。
那麼就讓她冷血吧。
她不想再演戲了。
反正一切馬上就要揭穿,反正他馬上就會知道,演了這麼多天,她再也不想演下去了!
她將頭埋進他的胸膛,以一個疲憊至極的姿勢。
他似乎感覺到了,安慰道:“別怕,雨兒,你不會死的。”
她在他胸膛笑了。
這個傻瓜。
她當然不會死了。
會死的是他。
必死無疑。
這個傻瓜。
她幾乎要仰天長笑了,可一彎嘴角,沒笑出聲,卻嚐到了鹹鹹的味道。
她竟然哭了。
她也是個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