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瑾聞言氣得頭頂都要冒煙兒了,伸手便要來揪他的前襟,江餘兒見狀忙沖裡頭大叫道,
「陛下!陛下!奴婢辦差回來了!」
寢宮裡,一身素白裡衣的朱厚照正呆坐在窗前,這不過兩三日下來,他已是面色憔悴,雙眼下陷,目光呆滯,聽得外頭喧鬧也是半分不為所動,又聽得外頭江餘兒又高聲道,
「陛下,這夏日炎炎,夏日可畏,夏熱握火……夏夏夏……夏……陽酷暑,陛下要保重龍體啊!」
他這「夏」了一堆兒,外頭劉瑾等人聽了細聲尖笑,
「江餘兒,你識得幾個大字兒,敢在這殿前喧譁,來人……還不拖下去!」
裡頭的朱厚照總算聽出了江餘兒話中之意,終於動了動身子,嘶啞著聲音道,
「劉瑾……」
外頭聽了裡頭聲音立時就是一靜,眾人撲通通全數跪了下來,
「陛下!」
劉瑾幾個今兒一早想勸著陛下用些早膳,卻是沒說上幾句便被趕了出來,眾人跪在外頭又哭又勸都沒法子讓陛下開口,怎得這小子胡言亂語一通,倒讓陛下開口了?
這小子辦的甚麼差事這般討陛下歡心?
想到這處劉瑾越發嫉恨,回頭狠狠瞪向江餘兒,
「小子,你到底辦的甚麼差?」
江餘兒跪在那處,卻是腦袋低垂連眼風都不給他一個,饒是劉瑾恨得牙癢癢也是無法,只得揚聲對裡頭道,
「陛下,江餘兒辦差回來復命了!」
裡頭果然傳來聲音道,
「讓他進來!」
有小太監立時上前推開了殿門,江餘兒這廂得意洋洋在眾人嫉妒憎恨的目光之中起身,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江餘兒進去便給朱厚照跪下,
「陛下……」
又壓低了聲音道,
「陛下,奴婢今兒去了外頭一趟,收到了夏家小姐的信!」
朱厚照聞言木然的臉上總算有了一絲鬆動,啞聲道,
「呈上來!」
江餘兒忙伸手從懷裡取出信來,雙手奉上,朱厚照接過來撕開外頭信皮,一行行看去,半晌卻是眼睛一眨,流下兩行清淚來,喃喃道,
「總算這世上還有一個人是真心記掛我的!」
幾日來這位新晉的皇帝陛下,卻是經歷了一番人生之中一個大大的起落,他一向以來沒心沒肺,無法無天的過著任性逍遙的日子,任是他百般頑劣,千般的胡鬧,事兒捅到父皇面前,都不過只得淡淡的一笑,輕聲一句,
「吾兒年幼……」
任是朝臣們上書直諫說是太子性劣不加管束,無益江山,不承社稷,閣老們被他氣得吹鬍子瞪眼,拂袖拍桌,父皇也照舊是一句,
「吾兒年幼……」
這樣的父親,慢說是在皇家便是在平民百姓之家,也稱得上溺愛孩子了,因而在朱厚照心中,只要有父皇在,便是捅破了天,自有父皇為他頂著,掘穿了地,也有父皇他填上。
雖早知父皇久病,但他私心之中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對自己無所不包容的父皇會離他而去!
一夕之間,天地變了顏色,痛失慈父之後,這十五歲的少年猛然面對的是整個國家的千鈞重擔,萬裡的江山社稷!
如今的朱姓王朝,南有沿海倭寇不時上岸掠奪,北有韃靼年年舉兵來犯,內有災禍連年,民生艱苦,朝政荒糜,貪賄盛行,各地的藩王也是蠢蠢欲動。
而父皇駕崩,自己唯一的親人只剩下了母后,母后卻只會拉著他軟弱哭泣,
「陛下拋了我們母子而去,我的兒啊,以後母后便只有靠你了!」
母后指望著他,幾位閣老們也是手持遺詔,步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