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了摸頭髮,靠著床沿,坐在地上,犯愁起來。從前鄭宓是會撫摸她發頂的,只是如今她大了,青絲結成髻,再撫怕是隻得冰冷的珠翠,手感就不好了。
明蘇有些慌,手感不好,她不喜歡怎麼辦?想到鄭宓會不喜歡,明蘇只覺遇上了莫大的難題,坐立難寧,驚恐不已。
直到玄過和家令吭哧吭哧地搬了鎖鏈回來,她才突然驚醒,不喜歡就把她鎖起來,哪裡都不許她去,逼著她喜歡。
公主寢殿,家令不好擅入,便由玄過獨自將鎖鏈費力地拖入。
「這鎖鏈,非要犯、逆反不可用,少卿大方地將它贈與殿下了,殿下要用多久都使得。」玄過鎖鏈置於牆面,一面緩著氣息,一面恭敬說道。
他一進來,明蘇便看著那條鎖鏈,全然沒聽進他說了什麼。
「方才借這鏈子之時,小的謊稱是府中進了賊人,明日許有人來問殿下賊人之事,殿下只說審過、放走了便是,府裡小的會安排妥當。」
明蘇俯下身,碰了碰鎖鏈,玄鐵所制,觸手冰涼,極是牢固,她隨意地點頭,令人退下。
玄過只得行了一禮,退下了。
殿中又只餘了明蘇一人,蠟燭的光彷彿更暗了。她依舊混混沌沌的,坐在床腳邊上,不時碰一下那條牢固的鎖鏈,覺得極是安心。
忽然,她的雙眉緊緊的蹙起,眼中滿意不再,改成了嚴謹的審視。
這鎖鏈這般重,若戴到鄭宓身上,會不會疼?
她這般想著,乾脆動起手來,一動方知這鏈子當真沉得很。她將一端鎖在床腳,又拿起另一端鎖在自己的腳踝上。
明蘇感受了片刻,眉頭蹙得像一座小山,極是嚴峻。
鎖鏈不緊,環在腳踝上,還有空餘,但邊緣有些鋒利,且還沉,磨得皮肉生疼,不一會兒便磨紅了。這般下去,過不了多久,必然要磨破皮的。
明蘇將鎖鏈開啟,又尋了幾塊緞子來,還取了針線、棉花,將鎖鏈一端的鐐銬細緻地包裹起來。
可惜她對針線不怎麼在行,再如何細緻,依舊縫得歪歪扭扭的。
包裹完後,她再試戴了一番,好了許多,依舊沉,但不磨了,只要不亂動,是不會傷著,也不會疼的。明蘇這才滿意了,也沒將鐐銬取下,靠在床腳坐著,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睡得竟比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更覺安心。
她甚至又夢見了鄭宓,她在夢中對鄭宓冷酷地道,你自己回來,我便少恨你一些。
皇后重罰了趙美人,暗流洶湧的後宮驟然間靜了下來,與此同時,整個皇宮內院彷彿多出了無數雙窺探的眼睛,盯著趙美人與皇后,等著看她們如何交鋒。
趙美人自然不服氣被責罰,醞釀出了許多眼淚,跑去了紫宸殿喊冤,話裡話外都是皇后無故為難,她對皇后從無不敬之處。
六宮眾人的眼睛都盯著呢,趙美人一到紫宸殿,妃嬪們便紛紛派出得力的宮人來打探,一時間宮苑之中的道路上多出不少交頭接耳、疾步往來的宮人。
趙美人跪在紫宸殿外哭訴,那柔軟的姿態,嫵媚的哭腔,聲淚俱下的言辭,將紫宸殿外侍立的宦官的骨頭都哭酥了,皇帝卻始終不曾召見。
直過了一個時辰後,趙梁帶著聖上口諭出來,以趙美人不敬皇后為由,加罰半年俸祿,命她即可回宮,閉門自省。
這一結果,不止六宮側目,皇后也覺疑惑。
她看不懂皇帝是怎麼想的,一邊是寵愛已久的美人,一邊是入宮不久,且還頂撞過他的皇后,怎麼都該是或強硬或委婉地將美人保下來才是。
怎會站在皇后這邊,將趙美人再罰上一遍。
鄭宓想不明白,多年前,祖父還在的時候,皇帝行事中規中矩,上合聖人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