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宓不由想道,會不會於明蘇而言,宮中的錦衣華服,不及如今的風餐露宿、居無定所。
那夜,她們還是錯過了宿頭,依舊借宿在外。這回是在一處破舊的草廬中,她們不必分一身大氅了,而是有了厚厚的棉被。
明蘇忽然道:「阿宓,我不止會駕車了,我還會問路,買乾糧,再過些日子,我還能學會更多。我是不是很能幹?」
鄭宓道:「是……」
明蘇的眼睛裡頓時便如灑下了漫天繁星,前所未有地明亮。
鄭宓明白,她在一點一點地朝她靠近,不尖銳,不逼迫,也不是口上的多方承諾,她是在用行動,一點一點地她要陪伴她的決心,表現給她看。
那夜,鄭宓反思,興許今後,明蘇不會後悔如今的抉擇,興許她是徹徹底底地放下了京城,放下了過去,下定了決心與她永不分離。
作者有話要說:三章並一章。
謝謝大家的支援,拱手(像明蘇對飯館老闆拱手那樣)
以及看到中間,知道我們明蘇多純潔了嗎?她拿鎖鏈的時候,真的只想鎖人。
第二十三章
逃亡並非皇子公主們出遊, 自然是越不顯眼越好。
明蘇原先的衣袍太過華貴,立於人群,極為醒目, 於是鄭宓便為她挑了一身粗布衣衫。誰知, 一著布衣, 她竟更大放華彩。
她那面容格外清秀,肌膚雪白細膩,一雙眼眸如黑玉一般溫潤明亮, 穿上布衣之後,第一眼觀容貌, 便叫人以為這是哪戶富貴人家的小公子頑皮逃家。
第二眼再觀氣度, 又會覺得, 尋常的錦繡堆中可養不出這等氣度的孩子。反倒使人頻頻看她,留下印象。
於是明蘇只得依舊著華服。
鄭宓原也欲扮作男子, 稍掩蹤跡, 可惜她容貌行止全然是女兒家的端秀溫婉, 便是穿了男裝也不像。
二人姐弟相稱,明蘇喚鄭宓姐姐時, 一點都不彆扭,反倒好似原就如此。
倒使得鄭宓想起,許多年前,她們初見時,明蘇便喚她姐姐。
她們一路往北, 預備出關, 春風不度玉門關並非一句虛話,玉門關外,皇恩不再, 自然也無朝廷眼線。
她們預備去關外待上一兩年,而後再回來,尋求出路。
說到底,鄭宓遲早要回京的。
明蘇趕著車,半月過去,天冷了許多,她穿得也多了。
但撲面而來的寒風依舊將她的臉吹得通紅,髮絲也吹得凌亂了。
鄭宓並未躲到車裡,而是與她一同坐著,這一帶路不好,很是顛簸,馬也跑不快,行路不免就慢了。
「你進去呀,外邊太冷。」明蘇每隔一會兒,便勸一句。
鄭宓卻不聽她的,想起一樁要緊事,道:「你的藥用盡了,到下一座成,你得去看大夫,讓大夫給你瞧瞧癒合得如何。」
明蘇渾不在意:「我早不疼了,不必費這個功夫。」
「看過我才放心。」鄭宓淡淡道。
聽她這般說,明蘇唇角彎了一下,很快又恢復平緩,沉著道:「也好……」
鄭宓看了她一眼,也不由笑了笑。她越來越難對明蘇冷淡,明蘇自也發現了,笑容一日比一日多。
越往北草木越稀,遇狂風大作之時,不需多久,身上便要沾一層黃沙。
尤其傍晚,能看得到風沙在半空盤旋,聽得到北風呼嘯。
今日運道不錯,昏黃之時,她們見了一城,趕在城門關閉前入了城。
每到一城,先尋客棧落腳,補充食物與水,再向人打聽問路,還有京中的情形,教坊逃走了一罪奴,京中必會起波折。且明蘇還想知曉母親的訊息。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