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頭上直喘氣,陳區長則是目光炯炯,四下掃射著。
看了沒幾眼,他就發現了異常,抬腳向一個方向走去,廖大寶只得拔腳跟上,心裡卻是不住地哀嘆:區長,您這身體真的太好了,體諒一下吧?
又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來到了一片相對齊整的土地上,周圍都是灌木蒿草什麼的,這塊地有五六分大小,裡面卻是一水兒齊腰高的植物。
現在是陽曆十二月,恆北雖然靠南,也到了草木凋零的季節,不過看到那光禿禿的莖幹上,個把兀自在晃動的、雞蛋大小的果實,廖大寶當場就石化了,“罌粟?”
“你認識?”陳太忠好奇地看他一眼。
“見過,”廖科員點點頭,“法制辦有禁毒教育的,圖片和實物我都見過,也知道,區裡有人偷偷地種這個,不過……這麼大面積……”
到現在,他已經知道,陳區長為什麼要如此吃力地爬這座山了,他甚至想得到,這個訊息應該是王書記透露出來的,否則陳區長這個外地人,沒道理比他這個本地人訊息更靈通。
陳太忠默默地坐在那裡,這一刻,他已經有點懷念在科委的日了,科委不行的話,文明辦也算,主政一方……主政一方——尼瑪真的很難啊。
萬事開頭難,他勉力地給自己打氣,然後開口發問,“我聽說,石門村的人均收入,在區裡倒數,你有發言權,告訴我……這是不是真的?”
“這個石門村……我真沒去過,”廖大寶苦笑一聲,他猶豫一下,又發話,“不過石門的姑娘,都是往外嫁的,石門的小夥娶媳婦,很多是從外地買來的……瘋的傻的都有。”
“嘖,”陳太忠咂一咂嘴巴,手往外一伸,“來,給我一支菸。”
紅彤彤香菸燃起,他坐在那裡,任思緒隨著淡淡的煙霧升騰,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手裡的香菸已經燃到了菸蒂——咱塗陽的煙,還真的不錯。
“你呆一會兒,我養養神,”陳太忠將手裡的菸蒂碾滅,隨手將菸頭往口袋裡一裝——眼前這片罌粟地。沒準要弄點文章的,他不能引起村裡人的警覺。
廖大寶也敏感地發現了這一點,於是將手裡的菸蒂碾滅,如法炮製,心裡卻是在不住地琢磨:石門村這次,怕是有難了。
陳區長閉目養神了五分鐘。然後一睜眼站起了身,“走,回。”
“不去石門了嗎?”廖大寶訝異地發問,早上七點出發的,現在都一點了,可想而知來這個村有多難了,既然到了跟前,不去看一看……你甘心嗎?
“走吧,下山小心點……今天見到的,跟誰也別說。”陳太忠也不多解釋,剛他已經去過石門了,寥寥三四十戶人家,一家比一家窮,整個村只有一臺電視,收音機有七八臺,連狗都總共只有七八隻,一隻比一隻瘦——其中兩隻正在搶著吃一泡屎。
上山容易下山難。這話一點沒錯,等兩人回到停放麵包車的地方時候,就是下午五點半了,看著頭上烏雲壓頂,廖大寶有點擔心。“區長,這個天氣,咱們怕是趕不回縣城……趕不回區裡了。”
“不去別的地方了,就是回區裡,”陳太忠真的沒心思再調研下去了,今天的發現,讓他生出深深的無力感,北崇的問題。說來說去就是一個字兒——窮。
而且,車上的油頁岩樣本,也該儘快寄到北京,這個專案不追到窮盡,他無法甘心,“你要是累了,鑰匙給我。”
“這點山路算個什麼。”廖大寶笑著回答,他年方三十歲,正是身強體壯的時候,“我是擔心這個車不太好,別半路熄了火。”
“你這車還真不保險。”陳太忠常年開車,只從聲音和抖動上。就能分辨出車已經接近不能開的地步了,下一刻,他又想起來一樁事情,“你認識的那個老二,常去悅賓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