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囑咐一句了。”
我微微一笑,“如此一別,也快三月了。”
他輕淡的笑容彷彿穿越林間的涼爽的風,帶著植物汁液獨有的茂盛清潔的氣息,道:“自從上次與娘子見過,已經九十七日了。”
我心中“咯噔”一下,像聽見誰拿著一把小銅錘子敲開了一枚胡桃的堅硬的外殼,“咯”一聲硬殼裂開的聲音,堅果的那種被包裹在堅硬後清澀又夾著甘甜的柔軟香味倏然就撐滿了整個荒涼內心。
浣碧悠悠笑道:“王爺記性真好,又如此重視娘子,把娘子看得和太妃一樣呢。”
浣碧說者無心,我心中一沉,幾乎能感覺到自己的眉毛一根一根收斂服帖下來,臉上已經轉換了淡漠的神氣,“王爺博覽群書、博聞廣記,記性自然是好的,至於……”
玄清淡淡介面道:“至於我去川蜀一事想要告知娘子,正是因為娘子的雙親皆在江州。”他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道:“回來時轉道去了江州,雖然耽擱了兩天行程,總算不負此行。這信娘子請看吧。”
我的手在伸出去時有一瞬間的顫抖,淺黃色信封上彆著一朵小小的粉色荷花。他道:“母妃的缸裡開了第一朵荷花,我瞧著好,一併折來了。”往往書信裡放一片荷花的花瓣,是表示遠方人的思念與牽掛,更是家人密友間表示平安的花朵。他卻別出心裁別在了信封上。他的目光肯定,用清越和帶笑的聲音對我說:“快開啟吧。這是甄大人給娘子的家書呵。”
我抖縮著手開啟,爹爹熟悉的字跡依舊,工工整整寫著,“我與你娘俱好,安心即可。聞得兒與浣碧同在甘露寺修身,亦好。大局已定,莫做徒勞之工。只不知珩兒如何,牽念不已。各自天涯,各自珍重,切莫過於掛懷。”
千言萬語,爹爹的眷眷之心,只凝成了這幾句,對我的心,對浣碧的心,對哥哥的心,皆在其中。
玄清道:“信上你即可看出,甄大人筆力猶健,可見身子沒有大礙。我去之時,聽聞大人在江州刺史一任上頗得愛戴。大人自己亦道,遠離京都朝廷,紛爭既淡,過得亦舒心些。”
我心下痛惜,含淚道:“江州是何等地方,我雖未去過,卻也知道。住近湓江地低溼,黃蘆苦竹繞宅生。其間旦暮聞何物,杜鵑啼血猿哀鳴。爹爹與娘年事已高,叫我如何忍得。”語罷,聲更嗚咽。
他輕輕拍著我的背,讓我抵在他的肩頭依靠,輕聲安慰道:“江州雖苦,人卻可以得一夕自在。今番與甄大人一聚,聽他言語之間頗有隨遇而安的欣慰之意。朝廷中紛爭內鬥無數,縱然風光繁華,然而甄大人到底年事已高,能有一方安樂清靜之處,他亦能自足。甄大人言語之中亦十分心疼娘子,比起後宮明爭暗鬥,甄大人更希望娘子能過得平和安靜。到底身家性命,是閉榮華富貴更要緊的。身為父母,只盼兒女能平安,就是畢生最大的願望了。”
我啜泣道:“只是不曉得哥哥怎樣了?”
他慢慢伸出手來,輕輕撫在我的頭頂,他衣衫柔軟的布料,迅速吸盡了我的眼淚,“我已派人去打聽,你哥哥流放嶺南,比不得甄大人還在為官,自然不能有家書。只是聽嶺南的將領說起,你哥哥日夕辛苦勞作,修築城牆,精神尚好。只是……”他停一停,“你嫂嫂與侄兒過世之事,還瞞著他。”
我悚然一驚,倏地抬頭,“這個自然。哥哥能安心留在邊地,精神尚好,只為以為妻兒都安好健在。你不曉得我哥哥有多愛重嫂嫂和致寧,若被他知道……”我自己也不敢想下去,捂著嘴不敢再說。
他道:“我曉得,自然也會盡力幫忙瞞住。昔日與珩兄同為平定汝南王一事殫精竭慮,亦算知交一場。能出力處我一定盡力。”
我驟然發覺,方才伏在他肩頭軟弱哭泣實是太親暱亦太失禮了。臉上熱辣辣滾燙起來,忙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