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的臉色發白,豆大的汗珠從他的臉上滑下來,身上的單衣幾乎濕透了,雲德擰了毛巾不停地為他拭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雲崢身上的銀針越來越多,密密麻麻地扎滿了全身,後背、脖子、雙臂、雙腿,除了臉上沒有扎針,全身幾乎都扎遍了,一眼望去,彷彿是一個巨大的針袋。越來越多的黑血從銀針邊緣浸出,恐怖的黑色在雲崢白得透明的面板上浸出一幅詭異的畫面。
雲崢臉上的紋身停止了生長,那黑線的圖案,像一株形狀詭異的蔓糙,如果不是我看著它這麼恐怖地在雲崢的臉下長出來,如果它不是帶給雲崢那麼強烈的痛苦,那蔓糙的形狀甚至可以稱得上好看的。傅先生又取出一套針,這次卻不是銀針,而是金針。他將金針消毒後,擰開一個小玉瓶,玉瓶裡散發出濃鬱的香味,沖淡了室內的惡臭。他將金針全部插進那個玉瓶裡,再取出時,金針身上帶著散發著馨香的透明的液體。傅先生舉起針,將針扎到雲崢臉上,沒有直接紮在那詭異的圖案上,而是紮在那向上生長的蔓糙頂端附近。那些組成圖案的黑線驀地動起來,似乎極為畏懼那金針,或者是那金針上帶著的汁液的香味兒,紛紛向脖子下退縮。傅先生眼明手快地連續施針,一步一步將那些黑線逼退,直到那些黑線如同亂麻一般全部從臉上退開,退到身上,傅先生才又舉起銀針,將那些黑線用剛才的方法扎住,弄完這一切,他長吁了一口氣,身體彷彿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搏鬥,從高度緊張中松馳下來。
雲德也鬆了口氣,趕緊拿著毛巾給傅先生擦臉。我眼淚汪汪地看著昏迷在床上可憐的雲崢,銀針邊緣浸出的汙血漸漸將雲崢的全身染得漆黑,卻不敢哭出聲,不敢伸手碰他,怕自己的哭聲會給傅先生添煩,怕自己的不慎舉動給診治添亂。我的雲崢,我的雲崢……
雲崢的背上傳來&ldo;啵&rdo;一聲輕微的破響,最先施針那個疙瘩被黑血脹破了,汙血一下子湧出來。我慌張地抬眼看向傅先生,他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個身上有些小眼兒的葫蘆,拔下塞子,將葫蘆嘴兒對著那個破了皮的汙血疙瘩,同時拔下那根銀針。一會兒,葫蘆裡探出一個菱形的小小的蛇頭,蛇頭上有一個血紅色的符號一樣的圖案,兩隻眼睛也紅得發亮,小蛇從葫蘆裡爬出來,通體如玉般雪白晶瑩,吞吐著鮮血的蛇信,聞到汙血的味道,小蛇興奮起來,張開大口,一口咬在那破裂的血疙瘩上。
&ldo;呀!&rdo;我驚撥出聲。傅先生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沒有出聲,雲德趕緊道:&ldo;少夫人不用怕,這蛇是專門用來給崢少爺診病的。&rdo;
仔細看那蛇,那蛇似乎在大口大口地吞嚥著血疙瘩裡的汙血,一會兒便把那黑色的汙血吞了個乾淨,有紅色的鮮血滲出來。小蛇鬆開口,懶懶地扭動了一下身子,第二聲破響又從另一個血疙瘩上傳來,傅先生拔下銀針,那小蛇靈活地繞開雲崢身上扎得密密麻麻的銀針,將嘴湊到破裂的汙血疙瘩上,又一口咬住,大口大口地吞血。
我被這奇異的一幕驚住了,傻傻地看著那條小蛇一個接一個地吞掉那些血疙瘩裡的汙血。它雪白如玉的身體漸漸有些發灰,再慢慢變黑,喝的汙血越多,黑色也越來越深,直至它從一條小白蛇變成一條通體烏黑的小黑蛇。雲崢身上的銀針越拔越少,小黑蛇的肚子漸漸地鼓起來,像一個裝滿水的氣球,越來越圓。到最後,它完全爬不動了,傅先生便把它推到那些汙血疙瘩面前,大概是吃得太撐,它費力地吞嚥著那些汙血,我只覺得它再吞一口,它的肚子就會被脹破了,可是它一口接一口地吞下去,肚子還是沒破,像一隻貪婪的饕餮。
最後一根銀針拔了下來,小蛇吞掉最後一口汙血,身子已經圓成一個皮球,再也爬不動,驀地從雲崢的背上滾下來,跌到地上。傅先生舒了口氣,將金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