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到,那本最平凡的十二具屍體裡,竟有一個人扛得下他一劍,而詐死逃生。再細細想來,一絲yīn霾略上心頭,那人,竟是在洛吟霜纏著他時,逃脫了自己的凝息之感,而絲毫不知。
劍眉緊緊的蹙著,可見他心中的驚詫。隱隱中總是覺得哪裡不對,但又說不上來,反覆如此,終究還是找不出疑惑。蕭依寂搖了搖頭,拋卻雜念。凝息而立,磅礴的內力狂湧而出,將他置於一個無我的狀態,靜靜地聽著周圍的變化,但那氣勢,卻如同一隻等待出擊的兇獸。
他知道他走不遠,彷彿是在捉迷藏一般,只要一個細小的、不合時宜的聲音出現,都會暴露一個人的存在,只不過代價是血淋淋的死亡。
他靜靜地佇立,星眸閉合。一一辨別著耳畔或遠或近的無數種聲音。他如松,如石,輝映著天地之氣。颯颯風聲、路人行走聲,車轍軋路的咯咯聲、稍遠的地方,還有茶棧的叫賣聲、小孩玩鬧、水滴落石、甚至還有隱隱的淒涼簫聲……“嗯?滴水聲?”
他的星目一睜,冷芒如電。他立時而悟,這附近沒有水源,此刻又正值晌午十分,更不會有露水。那麼只有一種可能,那並不是水,而是血落的聲音。心念到此,身形也如彈丸一般急shè了出去。蕭依寂御氣而行,只消了片刻。遊目中便多了一抹殷紅。轉過遮擋的枝椏,剛剛逃走的緊衣殺手,果然靠著樹,倒在那裡,卻已是氣絕而亡。胸前大片殷紅的血跡依然在蔓延。
蕭依寂心中大感詫異,接得下他一劍,還能走出這麼遠的一個人,必定不是傷在要害,也就不可能這麼片刻間死亡。細細檢查屍體,更是讓他心頭一凜。那慘白的臉上,滲著yīnyīn的死氣。而讓他感到觸目驚心的卻是那臉上的驚恐模樣,和七竅向外流著的汩汩血液,嗅之甜腥異常。伸手向腕脈一扣,內力逼入,卻是猶如綿綿江水匯入大海,沒了蹤跡,他心頭一震,幾乎衝口而出:“這……”
這具屍體經脈盡斷,五臟六腑均已破碎,如若不是這副皮囊,只怕早已是骨肉支離,但在屍體表面卻沒有一點傷痕,這實在不能不讓蕭依寂心驚,這已經不是他所能造成的傷害。竟有另外的一個人,在他御氣而行期間出手殺了這個人,而自己絲毫不知……
用內力逼近體內,震斷經脈,震碎臟腑,這等狠辣手法,只怕是蕭依寂自己也未敢一試。對上這樣的對手,恐怕想再找出更多線索是不太可能了。心中的騰起太多的疑惑。不過他心裡清楚,這人若是想殺他,以後他們必定還會遇上。所以他索xìng不去做那徒勞之事,看了看烈rì驕陽,繼續趕路。
加緊了腳程,很快便到了凌雲城內,與山野間的輕快,更多的是忙碌繁華,人cháo擁擠,鬧事喧囂,一片祥和景象。集市上喧鬧非常,叫賣聲,車水聲,孩童玩鬧聲……,當然還有他已走過,身後紛紛的議論聲。他早已習慣,不僅僅是因為他那身與本身氣質極不相符的布衣裝扮,還有從體內及眼神中透出的那股凌厲的勢。他只是任由他人議論,不去理會,然後jǐng惕的遊目四周,較之往rì,反而更加繁華,沒有絲毫危險氣息。
對於凌雲城,他熟悉極了,甚至閉著眼睛都可以行走自如。走過城內最大的莊院,心中一悲,眸子中可見的泛紅了起來。
“神風山莊”
他心中冷笑,星目中卻淒涼,那匾額上的四個字,深深刺痛著他的神經,對於他,這座莊院沒有任何的記憶可言,卻又那麼的熟悉。如果不是二十五年前那一夜,也許,他還在這座莊院中,當著他的少爺。如果不是那一夜,他不會家破人亡,更不會流落到今天人人得而誅之的地步。“落月山莊”,從那一夜徹底從江湖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