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在林如海屋裡吃過飯之後,才回到自己屋裡,此時已經過了掌燈時分。 賈璉叫來廣陵樓的夥計,命他們在自己隔壁房中備下火盆、浴桶,預備要舒舒服服地泡了個熱水澡。 那夥計早就伺候慣了人,又知道賈璉乃是貴客中的貴客,自然是加倍地殷勤周到。 夥計一陣風似地跑出去,又帶著人一陣風似地預備好。 全新的松木浴桶,被熱水一泡,溢位的松香極為好聞。 三條全新的雪白手巾,疊得整整齊齊,擺在浴桶旁夠得著的小桌上。 除了桶裡預備好的熱水,浴桶旁的架子上,還另外預備了一個冷水壺,一個熱水壺,熱水壺外面還包著乾乾淨淨的棉花套子。 桐木小盒子裡放的不是香澡豆,而是“官皂鵝胰滴珠粉,新添坤履也裝香”的鵝胰。 裡面光香料就有丁香、沉香、青木香、桃花、鍾乳粉、真珠、玉屑、蜀水花、木瓜花、奈花、梨花、紅蓮花、李花、櫻桃花、白蜀葵花、旋覆花、麝香共十七味,全天下只有揚州頂尖的“千金閣”裡有售,鵝蛋大的一塊,就要二兩銀子。 但夥計們早就都瞧出來了,璉二爺這位貴客卻有個怪毛病,那就是,他每回洗澡竟然都不用丫鬟伺候。 貼身丫鬟帶了三個來,結果,洗澡竟然沒人管,可不是笑話麼? 難道這麼貴的貴客還得親自動手,自己給自己洗澡? . 賈璉還就真的只能自己給自己洗澡。 賈璉畢竟是來自人人平等的新世界,內心三十歲,外表二十歲,怎麼算都是成年男人了,哪能讓十三、四的清純小妹妹給自己洗澡啊? 那多容易擦槍走火,惹禍上身啊。 還有更可恨的,就是自己那個原主賈璉,以前竟然還有“貼燒餅”的惡習,搞得現在的賈璉從來都不敢叫興兒、福兒來給自己幫忙擦個背。 真心是想一想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女的不敢用,男的也不敢用,不自己洗,還能找誰洗? 唉——自力更生,豐衣足食吧。 其實旁的也罷了,前世給自己洗澡也洗了三十年了,沒什麼難度。但自己那時候洗澡可不帶洗大長頭髮的,這就是增加的難度。 . 賈璉洗過澡,穿上衣服,開啟門直接走入自己的臥室。 晴雯正拿著梳子等著,見他進來,就笑道: “下回還是我給二爺洗頭髮得了,方才又聽見二爺在屋裡抱怨頭髮不好洗了。” 賈璉拖著溼漉漉的大把長髮,鬱悶道: “什麼時候剪了它才好。 三千煩惱絲,這煩惱也忒多忒長了。” 他前世老曾經擔心自己頂心脫髮,或者髮際線後移,現在卻要煩惱頭髮太長太多,果然啊,人生處處是煩惱。 晴雯嘟嘴道: “剪了三千煩惱絲?那不成了出家的和尚了? 二爺要是做了和尚,我可怎麼辦?茱萸可怎麼辦?” “喲嗬?這可奇了。 你惦記我也罷了,還替著茱萸也惦記我,你倒是不吃她的醋。” 晴雯將賈璉按在凳子上坐下,拿梳子替賈璉將長過腰際的一大把烏黑頭髮一點點通順開: “我為什麼要吃醋? 誰叫我生晚了呢?我遇到二爺的時候,二爺就已經有妻有妾了,我跟誰吃醋去? 再說了,我跟茱萸是好姐妹,我愛吃的,她也都愛吃;她討厭的,我也都不喜歡。 既然我倆的喜好一樣,那我們倆都喜歡二爺,難道還要搶來一人一半麼?” “一人一半???” 賈璉嚇得一個寒戰,頓時被梳子扯疼了頭髮。 “哎喲好疼!二爺別亂動嘛。” 賈璉咧著嘴,用手揉著頭:“扯的是我的頭髮,你喊什麼疼啊?” 都是這大長頭髮惹的禍! 果然是“待你長髮及腰,拿來拖地可好?待你長髮及腰,我就咔嚓一刀。” 晴雯伸手替賈璉揉頭: “我是替二爺喊疼啊,二爺還不領我的情。” 賈璉的手正碰到晴雯軟軟的小手上,並沒停留。 晴雯梳頭的手法明顯更輕更小心,只是好一陣沒說話,弄得賈璉很不習慣,忍不住問道: “小話癆怎麼不說話了?生氣了?” 等了一陣,晴雯才小聲道: “茱萸說二爺看上了阿禾,是真的麼?” 賈璉一嘬牙花子: “你們倆好歸好,沒事兒老在背後琢磨我幹嗎啊?” 晴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