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織了稀稀疏疏的夜明珠,走在上面軟軟的,就像漫步在星河裡,毯子從殿門口延伸到最權高位重的寶座,殿兩旁站著幾列仙官,各國的使者和君主相繼被引到殿上,落瑤心虛,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來。
繼位大典禮儀環節繁多,連每一環的時辰也是有講究的,聽主持的仙官叨唸了許久還是未見停歇的苗頭,落瑤有點後悔今天來了這地方,如今半途離席顯然是不可能,只能老僧入定地坐著,心裡盼望著快點結束。
不知過了多久,象徵著崇高無上權力的九聲鸞鳴後,幾位侍衛整齊地向殿中走來,到殿門口時分開而立,垂首恭迎緩步而來的祁遠。
落瑤悄悄抬眼望去,祁遠風采依舊,臉色略微透著點蒼白,也許這幾日太過勞累,沒有平日裡的輕袍緩帶,身著繁複圖樣的天君服飾,依舊是他喜歡的白色,只是袖口、衣襟及下襬多了些許明黃,腰間繫了一根盤龍腰帶,象徵身份的貼身龍紋玉佩隨著腳步輕輕擺動,落瑤看到這塊玉佩就想起來,本來他有兩塊,其中一塊已經給了鼕鼕當見面禮。
祁遠的頭髮不同往日散開著,整齊地用玉冠高高束起,這莊嚴的服飾由祁遠穿起來更多了一份清雅俊逸。
落瑤站在人群末尾,祁遠走到離她不遠處時腳步停滯了一下,落瑤心裡一驚,他不會發現自己了吧?她明明來的時候施了易容術。
祁遠這一站,臺上的主持仙官有點摸不著頭腦,可又不好催他,只好繼續冗長的歌功頌德拖延時間。
殿上的眾仙都以為祁遠這麼一停,可能是某個儀式的需要,所以都沒有在意。
祁遠若有所思地看了落瑤一眼,看到那雙清澈動人的眼睛時愣了一愣,又仔細打量了她的臉,和她的男裝,隨即嘴角勾了勾,輕飄飄從她面前走過,經過她身邊時,落瑤看到他用唇語對她說了句話,等祁遠已經走到上座,她才回過神來,只覺得一把火燒到她脖子根,他剛才居然是在說,等不及要見我了麼。
在眾神仙面前,在莊嚴肅穆的太極殿上,他比劃著口型對她如是說。
他果然認出自己了。
落瑤心裡淚流滿面,只希望方才沒有人看到,千不該萬不該來這裡,悔恨得恨不得找個低洞鑽進去。奈何這太極殿的地板是十寸厚的水晶砌成,只怕百來條穿山甲也鑽不出一個洞來。
落瑤隱秘地用飛快的速度看了看周圍的神仙,打盹的打盹,發呆的發呆,想心事的想心事,雖都是寶相莊嚴一臉虔誠地認真聽著主持仙官嘮叨,但他們的思維顯然不在同一條線上,更沒人注意到他們這個方向。
祁遠大概早就料到這樣的情形,怪不得敢做這樣的小動作,落瑤懸在半空的心總算穩穩地回到原位,抓緊機會瞪了祁遠一眼。
祁遠不動聲色地垂眸,嘴上不自覺地彎起一個弧度,自從剛才看到她,他原本煩躁的心情頓時被熨得舒服很多。
她的易容術其實很精湛,應該是出自哪位名師的真傳,糊弄神君品階的神仙綽綽有餘,只是她沒有料到,她的這雙眼睛出賣了她,哪個男仙的臉上會有如此一雙靈氣逼人的大眼睛?這,實在太不搭調了。
很不巧的是,祁遠的笑容引起了老天君的注意,他順著祁遠的眼神看到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正臉色緋紅地瞪著自己的寶貝兒子,而自己的兒子竟似乎很享受這樣的目光,他覺得有點不妙。
坐在底下的落瑤並不知,她本欲表達惱怒的一眼,看在老天君眼裡卻帶了些嬌嗔的味道。
老天君突然想起以前把祁遠纏得無處藏身到處搬家的魔族嵐青皇子,臉色煞白,果然是自己平時太不關心兒子了,難道祁遠這幾年一直空缺太子妃一位,真如傳聞那樣是因為不喜女子喜男風?怪不得最近沒聽到嵐青的訊息,原來是被這個小白臉取而代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