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也過得很好,她一個人在宮裡苟延殘喘也著實沒什麼興致。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也是怪累的。
可貴妃給了恩典,不管出於什麼目的,終究是還了她自由。
可瞧瞧,老天是捨不得她的,一樁樁一件件,命運裡橫生的枝節將她推著趕著往懸崖邊走。
在客棧的時候,她不是沒想過一走了之。反正自己已經“死”了,與邵令航之間的糾葛本就是個看不到未來的鏡花水月,這次能真的抽身而出,何不就真的遠走天涯。那些宏圖霸業,那些利益榮華,裹著對她死的愧疚和報復,就狠心丟給邵令航自己扛好了。
她多冷情啊,自始至終也沒有投入太多的感情。
可是窗外街市熙攘,做小買賣的吆喝著,女人們拎著菜籃回家做飯的,小孩子們拿著鞭炮在衚衕裡偷著放炮。明明世事還安穩美好,卻半點也映不進她的心。
她知道,如果她走了,往後的歲月她會在寡淡涼薄的心性下孤獨地活著。
她這樣,只怕邵令航也會這樣。這份感情裡,他投入得多承受得多,可她並不真的是一片死水。開了閘,引了清泉,她到底還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所以乾脆放手去搏一把,不辜負這大好時光裡遇到的每一個人和每一段緣分。
於是她回來了,之前擱置的沒料理的,她要繼續。能為他減少一些後顧之憂,就盡力多做一些。才好不惘負她活這麼大,終於肯邁出的一步。
有多喜歡他,還不至於。有多愛他為他付出一切,更不至於。
她向來只求勢均力敵旗鼓相當的感情,既然他高高在上,她可以給自己搭雲梯。
“你倒是平靜得很。”終於將舊事說完,丫頭撫著胸口只覺難過,看著蘇可愈發清冷的眉眼,她倒有些糊塗了,“難道你剛剛的眼淚是假的?”
幾人都圍坐在大炕邊,田太姨娘不插嘴,坐在床上只是抹眼淚。啞婆子比劃了一大通,神色間露出疲憊和惆悵,蔫蔫地坐著。只剩下丫頭和蘇可,分坐在炕桌兩側。同樣是剛剛得知的實情,丫頭表現得驚訝,蘇可倒確實過於平靜了。
“知道那孩子早在出生時就死了,後面的事我也猜到幾分了。”
丫頭皺了下眉,“你不覺得五爺很可憐嗎?自己的生母不能相認,一母同胞的雙子弟弟也死於腹中。”
蘇可淺淺哼了一聲,笑著搖頭,“因為只剩一個,爵位才不會有人相爭。因為是嫡子,他受著良好的教育,自小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因為是田太姨娘的孩子,老侯爺反而更加細心栽培。在他那裡,他一點都不可憐,反而一切都不知情,他才是福氣最好的那個人。”
丫頭無言以對,咬著嘴唇看屋子當中燒的火盆,過了半晌,忽而覺得不對勁,“你怎麼知道老侯爺一早就知道五爺是姨娘的孩子。”
蘇可挑眼看她,視線掃過一旁的啞婆子,啞而不聾,聽著丫頭的話,沉沉嘆口氣。
蘇可說:“足月生的孩子和七個月催生出來的孩子,不放在一起不會被發現,但若是放在一起,還是很明顯的。如果我是老夫人,在得知田太姨娘的另一個孩子已經胎死腹中,老侯爺又在趕回來的路上,那我會坦然承認自己做過什麼,然後讓老侯爺來挑結果。三個孩子死了兩個,是承認死的是嫡子,還是承認死的是雙子,最後的結果想必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啞婆子抬頭看著蘇可,目光中淚花閃爍,然後點了下頭。
蘇可冷聲,“這麼多年,府裡的人就算有猜疑,也多是怨恨老夫人的狠毒。覺得她終於生下了嫡子,那麼旁人的孩子就不重要了。又是老侯爺甚為喜歡的姨娘的孩子,那就更是不能留。但事實上,老夫人也是經歷了喪子之痛的,田太姨娘的孩子還是保住了一個,所以老侯爺才沒有過多苛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