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86部分

始變得昏暗,因此若是沒有滿月,在羅戈任放下窗幔的幽暗的房間裡是難以看清楚什麼的。確實,還能辨認人的臉,但很模糊。羅戈任照例臉色蒼白:眼睛凝視著公爵,特別閃亮,但似乎定定呆呆的。

“你哪怕點支蠟燭?”公爵說。

“不,不用,”羅戈任回答著,挽起公爵的手,把他按到椅子上;他自己移過一把椅子在公爵對面坐下,近得幾乎碰著膝蓋。他們之間稍稍靠邊的地方有一張小園桌。“坐吧,暫時先坐一會!”他說,彷彿在勸對方坐些時候。他們沉默了一會。“我就知道,你會在這家旅館落腳的,”他說起話來,正像有的時候那樣,在談主要的話題前,先從與正題沒有直接關係的局外細節開始談起,“我走進走廊,就想:也許,他現在正坐著等我,就像此刻我等他一樣。你去過教師妻子家了?”

“去過,”由於劇烈的心跳,公爵勉強才能說出話來。

“我就想到過這點,我想,還是有話要談的……後來還想:我帶他來這裡過夜吧,這樣今天夜裡就可以一起……”

“羅戈任!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在哪裡?”公爵突然低聲說,並渾身上下打著顫,站了起來,羅戈任也站起身。

“在那裡,”他朝幔簾那邊點了下頭,低語說。

“她睡了?”公爵低聲問。

羅戈任又像剛才那樣凝神望了他一眼。

“還是走過去吧!……只不過你……算了,走吧!”

他撩起入口的門簾,停下來,又轉向公爵說。

“進來!”他朝門簾後面點點頭,請公爵朝前走。公爵走了進去。

“這裡很暗,”他說。

“看得見!”羅戈任喁喁說。

“我勉強看得見……一張床。”

“走近些,”羅戈任輕輕地提議說。

公爵又跨近了一步,兩步,停住了。他站在那裡,細看了一分鐘或兩分鐘;兩人在床旁始終沒有說一句話;公爵心跳得厲害,在室內死一般的沉寂中好像都能聽得到心跳聲。但是他已經適應了在黑暗中看東西了,因而已有看清整張床;那上面有人紋絲不動地睡著;聽不到一點動靜,也聽不到絲毫氣息。睡著的人被矇頭蓋上了一條白床單,但是四肢輪廓似乎顯得很模糊;根據凸現的樣子,只看得出,睡著的人直挺挺地躺在那裡。周圍亂糟槽的,床上、腳邊、床旁的圈椅上,甚至地上到處亂扔著脫下來的衣服,豪華的白色絲綢裙子,鮮花,緞帶。床頭旁的小几上摘下來亂擺的鑽石首飾閃閃發亮。在腳邊一些花邊纏成一團,就在那些發白的花邊上,從被單下露出一隻光裸的腳的腳尖;它就像是大理石雕鑿出來似的,一動不動得可怕;公爵看著並感覺到,他越看,房間裡就越顯死氣沉沉和寂靜肅穆,突然一隻活動起來的蒼蠅發出嗡嗡聲,在床上方飛過,在床頭邊銷聲,公爵顫慄了一下。

“出去吧,”羅戈任碰了一下公爵的手。

他們走了出來,重又坐到剛才的椅子上,還是面對面坐著。公爵打顫越來越厲害,同時疑問的目光一直不從羅戈任的臉上移開。

“我看得出,列夫·尼古拉耶維奇,你在打顫,”羅戈任終於說,“你情緒失常時,記得嗎,在莫斯科那次幾乎就是這樣,或者就是發病前是這樣。我想不出來,現在該對你怎麼辦……”

公爵聚精會神,用心聽著,以便理解眼前發生的事,同時又一直用目光詢問著。

“這是你乾的?”他朝門簾那邊點了下頭,終於說。

“這……是我……”羅戈任囁嚅著說,並垂下了頭。

他們沉默了5分鐘光景。

“因為,”羅戈任突然繼續說,彷彿未曾中斷談話似的,“因為要是你發起病來,現在喊叫起來,那麼,街上或者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