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母后,兒臣傷了母后的心。”
羋月輕嘆道:“世人都是這樣。說的是孝道大於天。當重父母多於兒女,可實際做起來呢,在父母和兒女中間。終究都是選擇了顧全兒女。我也說不得你,我也是為了兒女,辜負了不應該辜負的人。”
嬴稷哽咽道:“不是的。兒臣願意為了母后做任何的事,兒臣寧願死。也不願意違拗了母后。讓母后傷心。可兒臣,不僅是母后的兒子,更是嬴氏子孫,嬴氏列祖列宗在上,大秦千萬臣民在下。兒臣若不是這個秦王,兒臣可以為母后而死,可兒臣做了這大秦之王、嬴氏子孫……母后,母后。兒臣這一生,都唯母后是命。只有這一件事,兒臣沒得選擇,沒得選擇啊……”
羋月長嘆一聲道:“你這孩子啊……”
嬴稷抬頭,臉上涕淚縱橫。羋月拿著手帕,慈愛地為他一點點擦去眼淚,嬴稷像一個孩子似的,任由母親擦拭。
嬴稷道:“兒臣這些日子,常常想起在燕國時候的情景……雖然當時艱苦無比,常常恨不得早日脫離。可如今想來,也就是在那時候,你我母子親密無間,同甘共苦,同食共宿,那是兒臣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羋月道:“那時候我病著,大冷的天,你抄書抄得手上都是凍瘡,我看著不知道有多心疼。”
嬴稷道:“母親給我呵著手,給我搽藥的時候,眼中都有淚水……”
羋月長嘆一聲道:“子稷啊……”
母子相偎,靜謐溫馨。
羋月坐在輪車上,魏醜夫推著羋月,走在章臺宮庭院中,金色的銀杏葉片片落下。
一片黃葉飄到羋月的膝前,羋月輕輕拾起葉子,忽然嘆道:“葉子掉光了,我也要走了!”
魏醜夫停住腳步,跪在她膝前,深情地看著她道:“太后何出此言?銀杏葉子落了,明年還能再長出來。臣還想陪著太后明年夏天一起去划船採蓮呢!”
羋月微笑道:“你當真願意一直陪著我?”
魏醜夫道:“是。”
羋月道:“若我死了,下葬之時,以魏子為殉,你可願意?”
魏醜夫臉色不變,深情道:“這是臣所盼望之事,求之不得。”
羋月微笑點頭道:“好,好!”
魏醜夫依舊笑著,如常與羋月遊樂,似乎剛才兩人說的事情,誰也沒放在心上一樣。
可是,在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笑容蒙上了陰影。
過了數日,太子嬴柱邀了上大夫庸芮遊園,閒談中,玩笑般說了這件事。
庸芮一聽便即明白,當下笑道:“太子這是為魏子請託了,不知太子與魏子是何交情,竟有這份善心?”
嬴柱知道他疑心,但自己得還魏醜夫這個人情,當下只得道:“我與魏子並無交情,此事我也只是略有耳聞。之所以過問此事,為的也不過是不忍之心。”
庸芮詢問式地挑起眉頭:“哦?”
嬴柱知道庸芮是極聰明的人,只得挑明瞭原委:“太后畢竟是我嬴姓家婦,這種事不足為外人道,因此請庸大夫幫忙,也是我等子孫一點私心罷了。”
這個理由,庸芮倒是能接受的,當下微微點頭道:“這倒也是。”
嬴柱見狀,長揖為禮:“此事不敢言謝,算我欠庸大夫一個人情如何?”
庸芮撫須笑道:“老臣老矣,縱有什麼人情也於我無用了。但老臣若要以此人情,為他人請託,太子可允?”
嬴柱哈哈一笑,亦明白他的意思:“庸大夫畢竟是太后的忠臣,我明白庸大夫的意思,這份人情,我用於涇陽君、高陵君,如何?”
庸芮看著嬴柱,緩緩道:“還有華陽夫人。”
嬴柱聞聽此言,怫然作色:“孤之愛妻,還用不著別人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