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津繼豐楞住了,事情這麼一說,好像還真的很有道理呢。英華是天朝上國,向華夏忠貞藩屬朝鮮傾銷毒品這事,天朝是怎麼也不願沾染的,如果換成薩摩藩來幹這事就不一樣了。天朝不僅不會發怒,反而會很欣喜,壞事得由惡僕來幹嘛,怎能髒了主人的手呢?
島津繼豐還在猶豫:“範四海……究竟是天朝人。”
伊集院義倉沉聲道:“我們也是商人,這只是商人的爭鬥,而且還在朝鮮,天朝對藩屬,從來都要講大義,就算不治範四海的罪,卻絕不會袒護他!”
島津繼豐沉默了好一陣,嘆道:“義倉君,你說得好啊,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但你千萬注意,要有分寸,要向天朝通氣,讓天朝明白我們的苦心,我們是要衛護天朝的大義。”
伊集院義倉再度叩首,有力地嗨咦了一聲,嘴角綻開得意的笑容,大義?大義也有價啊。
島津繼豐垂下眼簾,再道:“今日你說的事,我是記不住的,而你身為船務奉行,明年也要領下重任,就……五十萬兩銀子吧。”
伊集院義倉楞了一下,再度嗨咦,聲音卻比前一次小了不少。
聖道十二年,元宵已過,華夏大地處處都洋溢著祥和的喜氣。
英清兩方在徐州完成了《英清和平協定》的修訂,增開若干城市為商埠,這意味著南北局勢進一步緩和,至少數年裡,都不可能再有大戰。
對英華國人而言,還有一樁大事牽動心懷,久決不下的定都之爭有了階段性結論,皇帝將在江南設定行在,具體地點待定。雖不是正式定都,卻已表明態度,皇帝和朝廷對江南是一視同仁的,不會讓嶺南盤剝江南的情形繼續下去。而嶺南人也稍稍心安,朝堂已放出風聲,即便江南建起行在,應天府也不會撤掉,多半會改為“南京”。
仍在繼續的交趾地位之爭,即將上演的漠北之戰,以及海軍艦隊重走鄭和之路的報道陸續傳回,乃至院事推選的成功,以及省院正式獲得地方稅稽核權的訊息,樁樁牽扯著國中人心。
而朝鮮南面,釜山外海域的一場海戰,不過是北面一股微風,在這看似紛亂,卻有序而歡騰的時刻,根本就蕩不起什麼漣漪。
“***小日本!原來是他們作了內奸!”
海面炮聲轟鳴,船影罩在黑白相間的煙雲之中。
“他們佔了上風一翼,再不退就來不及了!”
福華公司戰船隊的旗艦上,船隊總領羅五桂陰沉著臉道。
話剛落下,腳下猛然一抖,大片碎木從船身一側噴出,還夾雜著淒厲的慘呼聲。
年羹堯的山東水師在左,朝鮮水師在右,原本遮護左翼上風一側的日本商船隊,竟然調轉炮口攻了過來。
本是六十艘戰船對二十艘武裝商船,靠著船大炮多,還能佔上風的福華公司,因六艘日本商船叛變,形勢急轉直下。
羅五桂恨聲道:“早知道就該帶幾艘海鯉艦來……”
範四海抹去臉上的血水,緊緊盯住了猶自發炮不休的日本船,目光似乎快點燃了船帆,咬牙道:“退吧……”
聖道十二年元月二十二日,這場“釜山海戰”幾乎重演了一百三十多年的露梁海戰,只是角色有了變換。大明換成了年羹堯的山東水師,日本換成了“南蠻海寇”,而日本人卻成了倒戈一擊,幫助朝鮮獲得海戰勝利的關鍵角色。
這場實質為圍繞鴉片朝鮮總商權的商人之戰,在朝鮮國史裡評價異常高,後世朝鮮人將之稱為“抵抗中國帝國主義勢力入侵的決定性一戰,釜山海戰之後,朝鮮人民覺醒了……”
山東水師統帥,年羹堯之子年斌,被朝鮮人稱呼為年子龍,而朝鮮統帥,新任三道水師統制使,李光佐的族兄李泰參,則成了“李舜臣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