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沿一條陰暗的小徑走了十來步,來到一個庭院裡,庭院的一個角落聳立著一座石扶梯。
這石扶梯通向一個很大的房間——或者不如說一條很寬的甬道。
德·艾佩農也有這條甬道的鑰匙。
他輕輕地開了門,招呼國王來看裡面奇特的格局。門一開啟,首先撲入眼簾的就是這種格局。
裡面放著四十五張床;每張床上睡著一個人。
國王看看這一張張的床和床上一個個的人,隨後帶著有些不安的好奇心轉過身來問公爵:
“嗯,睡覺的是些什麼人?”
“這些人今天晚上還睡覺,明天起就不睡了——當然,除非輪到他睡。”
“他們為什麼要不睡覺呢?”
“為了讓陛下您能睡覺。”
“你說說這是怎麼回事;這些人都是你的朋友?”
“他們是我像在打穀場上揀穀粒那樣選出來的;他們都是勇敢的衛士,將要像影子似的不離陛下左右;他們都是紳士,有權到任何陛下要去的地方去.他們不會讓任何人走近您一劍能及的距離。”
“這是你出的點子吧,德·艾佩農?”
“哎!一點不錯,是我一個人的主意,陛下。”
“人家會笑話的。”
“不,人家會害怕。”
“這麼說,你的這些紳士們很可怕嘍?”
“陛下,這是一群獵犬,您可以放出去追逐您想要的獵物,這些獵犬隻認識您,只跟陛下有關係,只會到您跟前來討取光和熱以及生命。”
“這會叫我破產的。”
“有哪個國王破過產?”
“我已經付不出瑞士兵的薪餉了。”
“好好瞧瞧這些新來的人,陛下;請告訴我,在您看來,他們這些人是不是開銷很大。”
國土打量了一下這間長方形的宿舍,它確實有很值得人注意的地方,甚至對一位看慣豪華精巧的建築格式的國王也是如此。
這個長方形的大廳直著被一垛隔牆把它分成兩半,建築師就在隔牆上安排了四十五個放床的凹室,像教堂裡並排挨著的偏祭臺似的,方向朝著通道,國王和德·艾佩農就是站在這條通道的一頭。
每個凹室開一扇小門,通往相鄰的一個艙房模樣的小間。
這種巧妙的格局,使得每位紳士既有大庭廣眾的生活,又有獨居斗室的生活。
他出現在凹室裡,就等於在大庭廣眾之中。
他躲在小間裡。就像在家裡一樣。
每個小間的門又都朝著陽臺,這個陽臺跟整個建築一般長。
國王一開頭弄不懂這些微妙的差別。
“幹嗎你要讓我看這些睡在床上的人呢?”國王問。
“因為,陛下,我覺得這樣更便於陛下視察;此外,這些凹室都各有一個號碼,這有個好處,就是可以用號碼來代替它的主人。這麼一來,根據需要,住在每個凹室裡的可以是一個人,也可以是一個數字。”
“想得倒挺不錯,”國王說,“尤其是,如果只有我們掌握解答這個算術題的秘訣的話。可是,這些可憐的人難道就一直這麼悶在這蹩腳的大房間裡嗎?”
“陛下要是願意,不妨跟我一起轉一圈,到他們每個人的小房間裡去看看。”
“該死!你給我搞了個什麼樣的貯藏室啊,德·艾佩農!”國王說,瞥了一眼睡覺的人擱在椅子上的破舊衣服。“要是我在這兒貯藏這些漢子的破衣服。巴黎人會笑掉牙的。”
“陛下,”公爵回答,“我這四十五個衛士穿得不怎麼豪華,這是事實;不過,陛下,要是他們全都是公爵和重臣的話……”
“對,我懂,”國王笑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