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熒有點呆愣:「能再多待一陣子嗎?」
江白晝道:「不必了。」
不必了?
龍熒慢慢地消化了這三個字,大約是沒有必要的意思。
姬雲嬋不明就裡,眼珠在兩人之間轉來轉去,捂住嘴巴不吭聲。
江白晝見她乖巧可愛,突然從袖中拿出一顆寶光閃閃的珍珠:「這是我從家鄉帶來的小玩物,送你做個紀念。」
「謝謝白晝哥哥。」姬雲嬋指了指龍熒,悄聲問,「他那是什麼表情?難過什麼?你回家就回家唄,明年再來不就好啦。」
「明年我不來了。」江白晝請姬雲嬋出門暫避,「小嬋,你先去自己待一會兒,我有幾句話要和他單獨說。」
「好吧。」姬雲嬋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出去,還順手幫他們關上了門。
室內一片寂靜。
江白晝到床邊坐下。龍熒彷彿眼盲了,眼前一片白,只聽見他的衣袖彼此摩擦時發出的幾不可聞的聲響,隨著他坐定,這聲響也消失了。
龍熒眼盲耳聾,心裡卻有狂風。
「我不想你走。」他說,「怎麼辦?」
第31章 苦水
龍熒是沒權力和江白晝商量的,只能聽著。
江白晝叫他到面前,用一種在他聽來是宣讀自己死訊的無情口吻說:「我稍後寫一封親筆信寄予公孫氏,把我父親的骨灰一同送上,這件事便了結了。家鄉事務繁多,我本就不該在這偷懶,早點回去承擔責任才是正經。這麼道別是有些匆忙,還望你體諒,別生哥哥的氣。」
「……」
龍熒哪捨得生他的氣?偏要這麼說,好像他多在乎似的。
江白晝忽然拉起龍熒的手,他的體溫從指尖輸送至心頭,龍熒難掩顫抖,正欲回握住他,指間忽然光芒閃過,一枚戒指從手指上浮現了出來。龍熒怔怔地反應過來:原來他要取回護身戒。
遲來的委屈洶湧而至,龍熒沒敢抗議。
他在江白晝面前很會拿捏撒嬌的尺度,察覺到自己被縱容時,就恃寵而驕,得寸進尺,因為知道江白晝不會生氣。而每當江白晝要離開,撒嬌就無用了,可憐話說太多,他的心上人恐怕只會覺得他煩。
龍熒變回悶葫蘆的模樣,隨著戒指的離手,難以自控地紅了眼睛。
江白晝不安慰他,只看著他,眼神平靜一如當初,彷彿前些日子的親密溫存都是假的,沒在這個冷情人心裡留下一絲一縷痕跡。他又像一尊神像了,高天冷月一般,永不可攀。
「你就這麼喜歡我?」江白晝忽然說,「何必呢?」
「……」
何必?如果可以不喜歡,龍熒也能輕描淡寫地說一句「何必」,但真情容不得他做選擇。
不過退一步說,即便可以選擇,龍熒也是心甘情願愛江白晝的,如果連江白晝都不值得愛慕,這世上又有誰值得他多看一眼呢?
「我就是喜歡你。」龍熒不知哪來的怒氣,忽然憎恨起自己來,他恨恨地說,「我不想你走,我若是條狗就好了,說不定有機會賴在你身邊,和你一起離開,還比你壽命短,早死不用承受分離之苦。」
江白晝聽不得這話:「胡說什麼?怎能如此輕賤自己?」
龍熒道:「在你心裡我還不夠輕不夠賤嗎?」
江白晝不禁皺起眉:「我沒那樣對待過你,你突然發的什麼瘋?」
「這也算發瘋?」龍熒失笑,「哥哥恐怕沒見過瘋子吧?我不過才說了幾句心裡話而已,若是都說出來,哥哥豈不是要大受驚嚇?」
他有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勁頭,盯著江白晝詫異的臉,心裡竟然生出了莫名的快意。
但這快意是扭曲的,轉瞬化成毒藥加劇腐蝕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