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看到皇后了……她在一間房子的門口站著,離我們很近……”
蕙蘭輕輕鬆了口氣,責怪道:“姐姐,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看到誰了呢……皇后本來就沒死啊,不僅她,安嬪也還活著,她們倆都一直被關在離宮呢!”
聽到安嬪,鄧蕙梅的臉色變得更加惶恐,蕙蘭心中瞭然,安慰她道:“三皇子的事,早已真相大白,是容妃張玉容所為,跟你無關……至於那個脅迫你的毒婦,她早已不是皇后了,皇上將她貶為庶人,終身囚禁離宮,你還怕她做什麼?”
聽蕙蘭這麼說,鄧蕙梅的情緒稍微平靜了一些,但臉上,依舊是驚魂未定的神情。
她緊緊握住蕙蘭的手,顫抖著說道:“蘭兒,你不知道我有多怕她……那時候,她動不動就拿三皇子來嚇唬我,威脅我。指使我對付容妃,命令我害二皇子,逼我喝避子藥……
每次只要看到她那張臉,我就毛骨悚然。逃走以後,我還經常夢見她,夢見她在夢裡對我發號施令,給我遞刀,讓我去殺人……那刀上還滴著血……”
蕙蘭反握住她的手,心中百感交集。
“看來,廢皇后宋氏給姐姐留下的陰影,實在是太過可怕。可怕到成為她無法擺脫的噩夢,可怕到時至今日,她看見她,還是會心生恐懼。
想來,姐姐當初會做出那樣荒唐的決定,也真是走投無路,被宋氏逼入絕境了。”
蕙蘭凝視著鄧蕙梅,用嚴肅沉穩的語氣,責備她道:“瞧你如此膽小,竟然被宋氏嚇成這樣……然而你在我面前倒是毫不畏懼、毫不留情的,難道你的能耐,都用來對付我了!”
鄧蕙梅愣住了,臉上露出尷尬的神情。
須臾,她竟然一臉誠摯地說:“蘭兒,這可能就是我不如你的緣由……我在惡人面前怯懦,在親人面前驕橫,而你,則是面對仇敵堅貞不屈,面對親人溫柔體貼……
我自幼被娘寵溺慣了,在家裡肆無忌憚、無所顧忌,然而面對皇后……宋氏這種陰險狡詐之人,我是真的害怕!”
她的坦誠直率,倒讓蕙蘭不禁笑了:“罷了,有我在呢,不必害怕……我若是你,見到宋氏定要狠狠扇她兩個大嘴巴,她把你害得好慘!”
說罷,蕙蘭和鄧蕙梅並肩躺在那張簡陋的木床上。
鄧蕙梅不再提及宋氏,而是黯然神傷道:“上次我們這般,還是你隨母親進宮探親那晚,在醉心殿……”
提及那晚,蕙蘭不禁感慨萬千。
那個秋夜,久別重逢的她們,親密地躺在一起低聲細語時,何曾料到,從那一刻起,她們倆的人生,將徹底改變。
昔日之事歷歷在目,如今回想起來,卻又恍若隔世,感覺異常遙遠。
蕙蘭望向鄧蕙梅,察覺她也正定睛看著自己。
四目相對的剎那,她們不約而同地朝彼此笑了一下。
笑容中,蘊含著難以言喻的微妙情感。釋懷的同時,也有些哭笑不得,為曾經的姐妹反目勢同水火,也為如今始料未及的處境。
是啊,她們都未曾想到,姐妹再次共處一室,竟然是在這幽暗的離宮。
更沒想到,大難臨頭之際,她們居然能摒棄前嫌,從仇人做回姐妹。
或許是為了掩飾尷尬,鄧蕙梅自嘲地喃喃低語:“費盡心機想要再次回宮,如今真回來了,卻是淪落到這兒……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她停下來,愧疚地看向蕙蘭,哽咽著說道:“蘭兒,對不起,都是姐姐害苦了你……現在想想,我真是恨死了自己!”
這麼久以來,這是鄧蕙梅第一次由衷地、誠摯地向蕙蘭道歉。
蕙蘭心裡,湧起一股難言的酸澀。她終於等到姐姐真心悔悟的這一天,可惜的是,她們都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