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塵淡淡說道:“或許,她就是不想讓你瞭解真相,不想讓你知道仇恨,只願你在天帝面前出類拔萃,做個好兒子,好王爺,平安一生。我雖沒做過母親,但可以想像到母親對孩子最大的護佑是什麼,她只要你平安罷了。”
夜天凌決然道:“我寧肯面對的是千瘡百孔滿目瘡痍,甚至卑鄙齷齪骯髒不堪,也只願聽真相。”
卿塵道:“你相信這一切?”
夜天凌嘴角露出冷冽的笑:“我會去分辨證實,直到所有都是事實為止。”
卿塵說道:“事實往往極為殘酷,人卻難得糊塗。”
夜天凌道:“活了二十多年,竟不知自己是誰,豈不是可笑?”
卿塵道:“你自是你便罷了,何用多問。”這正是夜天凌對她說過的話。
夜天凌回身,見她渾身溼透跟在自己身邊,雨水縷縷沿著略微蒼白的臉龐流淌,卻將她的雙眸洗的清亮。他心底驀然的一緊,隱約疼痛:“回宮去吧。”
卿塵見他已然收拾心緒,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望著他道:“四哥……我……真的做對了嗎?”
夜天凌亦望著她的眼睛,淡淡說道:“多謝你。”
卿塵對他微笑,寧願清醒著痛苦的人,永遠不能忍受糊塗的美好,註定要比別人承受更多的東西,這是他們自己選擇的生存方式,終其一生都無法放棄。
遠遠的大明宮在冬日陰雨下籠罩了沉重的面紗,風雨飄搖中見證了多少古往今來,多少更迭變遷,如今等在眼前著的,又將是怎樣一番歲月掙扎。
不管是對是錯,這一步已然邁出,她相信,一定是對的,她知道夜天凌也相信。
一朝選在君王側
清晨時分,天光微亮,寒氣透過窗戶浸入屋中,房間裡似乎冷冷流淌著清冷的泉水。大明宮早朝肅穆的禮鍾已然隱隱傳來,比朝陽更早揭開了天際的曙光。
卿塵將身上衣衫輕裹,推窗望去,遠遠的天邊依稀滲出霞光萬道,將雲層染成赤橙丹彤的金燦,翠瓦疊金,琉璃碧簷,在晨光中連綿起伏,如同瓊樓仙宇,莊嚴而高不可及。
卿塵微微的眯起眼睛,舉目遠眺。
隨便身在大明宮中,俯瞰之處已是氣象萬千,如果登上太極殿前殿至高處,豈止伊歌城,天下都盡收眼底,隻手可握。
在這鐘鼓煊赫下,天闕輝煌中,現在太極殿中的每一個男人,身在此位,心本就裝著浩瀚山河。或許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感覺自己的存在。就像女人,可以將一顆心投身於自己的愛情,無怨無悔。
只可惜,千萬人中唯有一人能登臨絕頂。或許,只有那個能征服天下的人,才能征服她的心。
不安份並且太過冷靜的的女人果然是無趣的,卿塵回身目視倒映著隱隱身影的銅鏡,曳地的宮裝長裙廣袖,勾勒出高挑的輪廓,帶著幾絲傲然和沉靜。她無奈的挑起修眉,一點兒也不討人喜歡呢,往往男人鐘意的都是女人的柔情似水嬌笑相依罷了,所以才會有“女子無才便是德”。
幸而,也並非所有的男人都如此,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喜歡用女人的柔弱來襯托自己的剛強。
一連三天,夜天凌都沒來延熙宮,太后有些奇怪,卿塵更是頗為擔心,這日尋空隙見著十一,忍不住問道:“四哥這幾天怎樣?”
十一被問的奇怪,說道:“什麼怎樣?好好上朝,下朝不見人影了,沒怎樣。”
卿塵“嗯”了一聲,十一端詳她臉色:“出什麼事了,那天在裳樂坊不會又和四哥鬧彆扭了吧?”
卿塵微微抬眸,如果夜天凌是仁宗皇帝的兒子,如果天帝軾兄奪位,那麼夜天凌將如何同十一相處?想至此處,她下意識的避開,只一笑答道:“沒事……我和四哥有什麼好彆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