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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後,生了一場大病,算是報應,也算是躲過一劫。
喉嚨潰爛不能說話,四肢無力無法下床。
“大珺,我和你媽送弟弟去了。”養父臨出門前告訴我。
“再見,姐姐。”剃光了頭髮的佀光衝我擺擺手。
弟弟穿著一身軍裝。
趁著託關係恢復自由身的這幾天,母親從外婆的綠皮本子裡聯絡到某高官,花大價錢送走佀光,去了部隊,成為一名解放軍。
上下打點,為了幫弟弟脫罪,更多人在做違法亂紀的事。社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法網以氣吞如虎的架勢覆蓋過來,我們左閃右躲,從網眼裡溜走,還要把這些事當成一次大冒險豐富了酒桌上的談資。
告密的馬子琪,策劃的小混混,受益的佀曉珺,傷人的佀光。
金蟬脫殼。
我嘗試著張開嘴跟弟弟告別,但是,嗓子沒法發出聲音,點點頭,是我能給佀光最後的祝福。
趙婉綢迫於輿論壓力也退學了,她沒有打招呼,一聲不吭遠走高飛,離開傷心欲絕之地。
全校師生乃至大半個濟南,都在關注這起強姦案以及後續的故事,從趙婉綢聽從佀光的勸說選擇報警之後,很多東西就無可避免的曝光了。大家都在說,趙婉綢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不能潔身自愛的女生活該遭報應;大家都在說,小混混敢愛敢恨,算是條漢子;大家都在說,佀光有情有義,如果以後能嫁給這樣的男人肯定會很幸福……
我們偏要勉強啊,為罪惡開脫,為傷口撒一把鹽,我們勉強地議論著這個社會,這個社會又在勉強地迎合著我們。
到最後,人不人鬼不鬼。
時代卻在進步。
我們在成長。
後來啊,學校組織了一次《女生安全防範》演講會,要求全校師生都要參與。十幾名女同學紛紛上臺演講,重複敘述了十幾遍趙婉綢的遭遇。
我沒忍住,衝上去摔壞了話筒,你們這不是踐踏可憐女孩的尊嚴嗎!
馬老師說:“佀曉珺,你不要意氣用事,寫一篇檢查開校會的時候念,不然就給你家長說。”
我老老實實寫檢查自我批評。
我在成長嗎?
好像是吧。
等到你音信全無,我上癮一般,用極端的方式懷念你。
我錯了。
我站在學校主席臺前,念我的檢查。
“對趙婉綢同學遭遇的災難,深感同情,但我也觀察到趙婉綢在受到傷害之後的變化。她一心貪玩,貌似很開心,人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對同學交際的失望,對男女感情的喪失,對學習失去興趣,讓她甘於放縱,以為自己做對了,卻是在透支青春,透支生命,作踐自己的人格。所以說我們要引以為戒,學會自愛……”
畢竟是檢查,臺下的同學不會鼓掌,他們站得筆直,齊刷刷盯住我看。我模糊了,彷彿趙婉綢也在,她被人禁錮住,被人捂死嘴巴,微弱的聲音從手縫裡傳出:佀曉珺,你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不是我啊!
不是你是誰!
那我承認了吧,就怨我吧!
我又錯了。
“趙婉綢不是你的好朋友嗎?你檢查裡寫了那麼多關於她的壞話呢。”
“你們不是也說了嗎?”
“可我們又不是趙婉綢的朋友。”
他們七嘴八舌,最後煙消雲散。
一錯再錯。
…
現在我的,如同失去了一切。
“你還有我。”季琦說。他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佀光走了,向南笙走了,但你還有我。”
我多麼想抱住季琦啊,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