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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沙丁魚的獨白134-136

肉沒見過豬跑”。這場景第一次見,視覺受汙染,鼻腔更是忍辱負重,漂浮的血腥和脂肪味道如兩股風暴急湍,瀰漫在空氣裡的全是異味。矯叔叔舉著殺豬刀,詭譎朝我一笑,走向大案板,一刀卡進豬厚厚脂肪中,鮮血四濺。

我隨處找地坐下,屠宰場更靠裡的地兒是一臺臺機器,每臺機器都放在一間小茅屋當中。我很好奇走進小茅屋看,一臺機器“嗚嗚”響著,吐出白霧。轟鳴的機械聲規律均勻叫囂著,伴隨茅屋整體顫抖般的震動,把昨晚沒消化好的食物又顛簸到嗓子眼裡。從狹小的門縫望出去,又能看見另一架機器,我能看到的就是機器連著機器,遍地都是沾滿豬血的脫線手套,如同這就是整個世界的全景,在骯髒中被桎梏。像是落入蛛網的飛蟲,愈掙扎愈緊,久而久之還沾滿了灰塵,一條蛛網正好划進我的眼球,滿目血紅。走進屠宰場,惶恐無時不侵無孔不入,涔涔的汗掛滿心房,流下來都是殷紅的液體。我把最近發生的事情羅列一遍,傷痕累累歷歷在目。我跟著不能稱為女朋友的矯眉顏,躲到他們找不到我的地方。一個曲折逶迤的故事在我身旁油然而生,割據著我們心裡的一大部分。想著想著,矯叔叔一隻手伸過來壓住我肩膀用獨有的腔調:“你有什麼能力讓我把矯眉顏交給你。”

對於面前的人,自信殆盡,沒敢回覆他。我都感覺說錯話會被他一刀了結。

“怎麼不說話?”他揚著眉毛。

“不是。”低頭看著地上因機器運作而顛動的土粒,我咬了咬嘴唇:“我也不知道。”

“彈琴唱歌?”矯眉顏就迷這些。他說。

我搖搖頭:“這些我都不會,要說會的,也就是跑步。我拿過很多田徑比賽的冠軍。”

“那就是你跑得很快?”他對我笑了笑。

我也笑:“還行。”

“那咱倆比一場?別讓我抓……”他話沒說完,我提腿便跑,颯颯涼風捲著叔叔未說完的話被我甩在身後。大約幾分鐘後他張牙舞爪喘著粗氣:“我不行了。”停住,雙手扶著膝蓋,抬頭看我就變成另一種表情。

我過去扶了他,兩人往屠宰場車間的休息室去,在那裡吃了盒飯還將一整瓶燒酒消滅掉。

下午,橙黃色的夕陽給遙遠的山巒鑲上誘人的花邊。在返回宅子的車途中,我聽到狼狗縷縷不絕的吠聲。車輪子壓過泥土,有時候碾到石子,彆扭的聲音難免讓人不舒服,如同長相極醜的人在眼前晃來晃去。然而,身後的石子,遠去的背影,都輕輕鬆鬆抹殺在宇宙般寬曠的記憶裡,化成比塵灰還細小的情感。

矯眉顏的父親跟我說:“在我的規則裡,跑得比我快便能活下去。”

慈祥的笑容,泛開的波瀾晃盪到止息,碧靜的湖水如瓦礫結實。矯叔叔看來是信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