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呀?”有個沙啞的聲音說。
“是犀牛,”另一個聲音說。“喂,犀牛,誰贏了?”
叫傑岷的綽號是違規的,但生病住院的孩子認為他們可以不守校規。
“犀牛?誰是該死的犀牛?我不認識他,我根本不知道有這個人。”傑岷一邊哼著鼻子,一邊從兩排床間擠過去。“收起那把電筒——不準這樣子。我們輸得很慘,聖伊文斯隊大勝,十八比零。”那扇窗戶幾乎倒到地上,幸而被爐欄擋住,才沒有壓到孩子們。“在四分之三線上失誤太多。”他喃喃地說,眼睛看著下面。
“我討厭足球。”有個名叫史提芬的男孩說。
那淡藍色的福特牌汽車停靠在教堂的陰影裡,就在榆樹底下。從一樓看過去一定看不見這輛車子,但它看來沒有要隱藏的樣子。傑岷一動也不動地站在窗戶後面,觀察其中有什麼動靜。天色很快暗淡下來,不過他的視力很好,也知道自己要找什麼東西:深藏不露的天線、供監視助手用的第二面內鏡、排氣管下面燒焦的記號。那些男孩子發覺了他的緊張,紛紛加以取笑。
“老師,是不是女朋友?她長得可愛嗎?”
“老師,是不是失火了?”
“老師,她的腿好看嗎?”
“唉,老師,該不會是奧洛絲小姐吧!”這時,每個人開始嗤嗤地笑起來,因為奧洛絲小姐又老又醜。
“閉嘴!”傑岷厲聲地說,看來有點生氣。“沒教養的孩子,閉嘴!”樓下有集會,翟校長正在點那些高年級學生的名。
艾古比?有!奧士頓?有!柏尼?生病了,校長!
還在觀察時,傑岷看見車門開啟,身穿厚重大衣的喬治小心地下車來。
舍監的腳步聲在走廊裡響起,他的膠鞋底發出嘎嘎吱吱的聲音,和裝在玻璃壺裡的體溫計所發出的卡嗒卡嗒的碰撞聲相互應和。
“我的好犀牛,你在我的病房裡幹什麼?放下那窗簾,你這個壞孩子,你要他們全部得肺炎死掉嗎?麥威林,馬上坐起來。”
喬治正在鎖車門,他只是一個人,而且什麼也沒帶,甚至連公文包也沒有。
“犀牛,第二宿舍的孩子正在找你。”
“去啦,我就去啦。”傑岷輕快地回了一句,匆匆地說“各位明天見”後,就馬上趕到第二宿舍,他曾答應他們講完一個白約翰寫的故事。他放聲念故事,發現有幾個發音哽在喉頭髮不出來。他知道自己在流汗,他猜背部又在淌水,他念完的時候,覺得下巴周圍有點兒僵硬,那不僅是放聲念故事引起的。但是當他投進冰冷的夜色中,比起他高漲的怒氣,那都是小徵候了。他先在那個過大的陽臺上,凝視著教堂猶疑了一會兒。三分鐘內,他就可以去取出藏在教堂座位下的手槍,將它插進褲腰左邊的皮帶上。
可是他的第六感勸他“不要妄動”,於是他直接走回拖車那裡,用不成調子的聲音大聲唱起《嘿,欺騙欺騙!》那首小歌。
第三十一章
在那家汽車旅館的房間內,不安的氣氛一直持續著,經常外面的車輛都過了好一陣子,玻璃還是震個不停,浴室裡的漱口杯也震動不已,他們還可以聽到從隔壁或樓上傳來的音樂、沉重的腳步聲、片斷的談話及歡笑的聲音。任何一輛汽車抵達前院,砰一聲關上門的聲音好象就發生在房內,腳步聲也一樣。所有傢俱的顏色都很調和,黃色的椅子配黃色的畫和黃色的地毯。棉布床單配橘黃色的門,湊巧跟伏特加酒瓶的標籤的顏色一致。喬治·斯邁利一向長於安排事情。他把椅子隔開,把伏特加放在矮桌上。現在,當傑岷坐在那兒看他的時候,他從小冰箱裡取出一盤燻鮭魚,還有幾片已塗好牛油的黑麵包。比起傑岷的情緒來,他顯然很開心,而且行動既輕快又果斷。
“我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