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可松的臉色剎那之間就變了。李真手裡的筆一頓,在紙上劃出一條小蛇來。
壞了。他心道。
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雖然身份證上的假名是“李太真”,然而大家叫順了嘴,只喊他李真。他起先也是怕給自己取了個沒印象的假名、別人叫自己的時候反應不過來徒增麻煩……可誰能料到這麼巧,在這裡遇到了張可松?
他本指望一邊正端著撮子往後廚走的齊遠山能幫他頂上這一遭,結果他走過李真身邊的時候還笑眯眯地拍了拍他:“你算賬吧,我去。”
然後怪模怪樣地朝李真努努嘴,瞥了張可松一眼。
女孩兒著他,眉頭越皺越緊,最後一下子站了起來,雙手緊握、撐在桌面上:“你叫李真?!”
旁邊的同學都嚇了一跳。紅衣女孩趕忙拉著她的胳膊:“可松你怎麼了?”
沒錯兒。我叫李真。他在心裡說道。我就是……你曾經認識的那個李真。
他著女孩兒的眼神——那裡面有激動、有彷徨、有疑惑,但最多,還是希望。
多美的眸子啊……
從前很多次,他就是這樣靜靜地著那雙眸子,眸子裡也有他。
很想,就大聲地告訴她,張可松,我就是李真,就站在你面前,我又活了!!
他怔怔地、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地與她對視了那麼兩秒鐘……然後微微笑起來,說:“大家都這麼叫我。但是我大名叫李太真。”
隨後他低下頭,深吸一口氣:“承惠十一塊五。”
之後他不知道是怎麼找的零、怎麼著他們遠去的。張可松在出門前還回頭了他一眼,但他趕忙把頭低下了。
直到他們走得遠了,他才走出門去,那個穿著粉色羽絨服的身影消失在人群裡。
街對面的音像店忽然換了首歌。
一個人在唱……
“我想大聲告訴你,你一直在我世界裡……”
就好像是一段咒文,將深埋的澎湃情感盡數引發了。胸腔裡抖得厲害,心跳得也厲害。一股暖流直上喉頭,他趕緊閉上眼睛低下頭,鼻子裡痛苦酸楚地“吭”了一聲。
但終究還是沒忍住。淚花從眼角滲出來,被風吹得冰涼。
齊遠山從後邊走過來,叼著煙拍拍他的肩膀:“咋,還在哪?”
“迷眼了。”他閉了一會眼睛,睜開來,平靜地說。“給我來一根。”
“呵呵……這下我老姨非說我把你帶壞了不可。”他從兜裡摸出煙盒來,抽出最後一根遞給李真,把盒子捏癟了,丟進旁邊的垃圾桶。
李真就著齊遠山的火把煙點著了,癟著腮幫子深吸了一口。想了想,又用喉嚨吸了一口。煙霧終於灌進了肺裡,然後他眯起眼,長長地吐了出來。
齊遠山得目瞪口呆:“你早就會抽菸啊?”
李真手裡掐著的煙:“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麼。”
實際上他一點都不覺得嗆。不過自己這身體麼……不正常才是正常的。
輕微的麻痺感很快就上了頭,他終於覺得,胸口暢快一些了。雖然仍有些東西沉沉堵在那裡,然而……至少還可以忍受。
正想再和齊遠山說些什麼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的時候,肩胛骨的位置忽然一陣刺癢。他一皺眉頭,痛苦地哼了一聲。因為那刺癢在下一刻就變成了鑽心兒的疼——比在墳堆裡慢慢長肉的時候更加難以忍受!
就好像有兩把錐子從骨頭縫裡……不,是從骨髓裡往外死命地鑽,只一個呼吸的就讓他更痛苦地仰起了頭、靠著門邊坐下了。
齊遠山連忙撇掉菸頭扶住他:“咋了咋了?抽菸咋還抽成這樣?”
李真的額頭已經滲出一陣冷汗來,嘴裡嗬嗬地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