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覲川抿著嘴揉了下額頭,低聲道:「我爸脂肪肝,她最近心思都在我爸身上。」
時櫟託著下巴笑了下:「你父母的感情很好吧?」
「挺好的。」面前的人不假思索。
「你跟他們關係親近嗎?」
「還行。」
時櫟在他來之前已經喝了不少酒,這會兒腦袋裡逐漸有些沉了,一隻手慵懶地地撐著頭,臉上仍舊掛著笑:「你小時候聽話嘛?你爸有沒有打過你?」
周覲川認真回想了番:「好像沒打過,他一般都是罰跪或者是不許吃晚飯。」
「那你媽媽應該會偷偷給你送吃的吧?」
「開始有幾次,後來被我爸發現了。」
「然後呢?」眼前的人饒有興致地追問。
周覲川身體靠在沙發裡,雙腿放鬆地疊在一起,淡淡道:「然後他們兩個就吵起來了。後來那一週我媽都沒做晚飯,每天帶我去外面吃。」
時櫟託著臉笑出了聲:「替你報仇了……你爸聽起來好像比較嚴厲?你媽媽是不是特寵你那種?」
「不是,她就是對我管得比較寬鬆。她其實懶得管我,也懶得管我爸,她這人活得挺隨心所欲的——」周覲川看著面前的人停頓了瞬,繼續道,「這點你跟她還挺像的。」
時櫟懶洋洋地趴在沙發扶手上,聽言挑了下眉:「那你性格肯定更像你爸了?」
「嗯,像他更多一些。」
「不過聽起來我感覺……你家裡是不是你媽媽說話最有份量?」
周覲川聳了下肩:「她管錢,肯定最有份量。」
「那你的工資要上交給她嗎?」時櫟好奇。
「當然不交了。她也看不上我這點錢,還沒她去美容院拉一次臉貴。」
時櫟捕捉著他話裡的資訊:「她不喜歡你的工作?」
提起這事兒來周覲川就忍不住搖頭嘆氣:「當年我考警校她就不同意,她想讓我學醫或者金融,但是我爸支援我,二比一。現在她還覺得特遺憾,每次想起來這件事就要把我爸罵一頓,心情不好的時候還要打電話連我一起罵——罵完了我跟我爸還得買禮物哄她。」
時櫟趴在手臂上安靜聽著,半晌後無聲笑了出來,沒頭沒尾幽幽說了句:「真好。」
周覲川抬眼看向她。不知道是不是酒吧光線太過昏暗的原因,她眼睛裡的光亮也暗了下來,似有一瞬落寞失神。
「我都不知道我媽媽長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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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這一路,車子行得緩慢平穩。
單是周覲川買的。他在前臺等著帳單,刷完卡回頭時人已經在大廳的沙發上摟著外套睡眼惺忪了。他連拖帶拽把她塞進車裡,繫上安全帶,她頭一歪,徹底睡了過去。
周覲川從後視鏡裡安靜看著後座上的人,直到綠燈亮起來,才神色不明地收起了視線。
他腦海里反覆迴響著她剛剛的話,跟她夾著煙輕描淡寫的神情語氣,彷彿在講一個無關第三人的故事,她沒有情緒,也不是對他傾訴,只是在客觀的陳述事實:「我不知道我媽媽長什麼樣子。」
「她跟我爸很早就離婚了,據說是身體不太好,生病死的。我從記事起就沒有媽媽,也沒有爸爸。」
「我小時候是在一個親戚家長大的,阿婆人還挺好的,就是沒讀過書不識字,年紀大了耳朵眼睛也都不太好,跟她交流起來特別費勁。我記得那時候身邊同齡的小孩兒都不愛跟我玩兒,說我衣服舊,說我家裡小,說我帶的飯看著好髒,不過說來說去最後都一樣,都是落到我是連父母都不要的野孩子上。」
「這一點我反駁不了,也沒有大人可以去告狀,我又是天生不會忍氣吞聲的性格,所以解決辦法就只剩下打架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