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惱時好,惱的時候她威脅他要向姑媽姑父告狀,好的時候替他在姑媽姑父面前打掩護。
那群男孩子評價:“女孩子又可愛又麻煩。”
“她們是奇怪的動物。”
“這種動物你還不能得罪。”
沈遠征深以為然。
故而吃完早飯,沈遠征忍氣吞聲,到房間裡給何葭講數學。開講之前他談條件:“待會兒做完作業,你跟我媽說你想吃橘子。”
沈遠征也屬於思維很敏捷的一類人,有那麼多時間不務正業,學習成績還那麼好,簡直是奇蹟。
何葭知道他的意思,故意說:“我不想吃。”
沈遠征說:“我想吃。”
“你想吃你自己為什麼不說?”
“那你的作業為什麼要我來給你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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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葭的眼睛在她表哥的臉上轉了一圈,噗哧一笑說:“好,好!我說還不成嗎?”
等價交換,各取所需,公平交易。
沈遠征攤開書先看了一遍,然後給她詳細地講解。講明白了,坐到自己床上,拿起三國看了起來。不經意間一抬頭,看見雪白的窗花上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沈遠征是個大壞蛋”, 分別分佈在幾個窗格里,上上下下,還有拳頭印出的小腳丫,點著五個腳趾頭,分外可愛,此刻被房間裡的暖氣溶得漸漸開化,一行行地如汗水流下來。
他微微笑了——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喜歡玩這種小把戲洩憤。
據說很安靜很悶聲不響的人捉弄起人來往往出人意料,媽媽管這叫“悶皮”。她曾經趁他睡熟,用寫毛筆字剩下的墨汁在他臉上畫只圈,再打一個叉。有一次他得罪她,她在他的汗衫背後別一塊布,布上寫著“笨蛋”兩個字,由著他穿著招搖過市。
這個表妹是媽媽的心頭肉,他被捉弄了,還不能還擊,因為女孩子不比男孩,不經逗,把她搞哭了,他更沒好日子過,還不知道要怎麼給爸爸媽媽懲罰。
2 青梅(下)
何葭爸爸,沈遠征的舅舅隔段時間就寫封信過來,一張給姐姐姐夫,一張給女兒,無非通報下自己的生活狀態,同時叮囑女兒要聽姑父姑媽和表哥的話。他是個男人,不大會給女兒買衣服買鞋子,只能寄錢過來委託姐姐代買。他唯一會寄的只是外地買不到,何葭又很愛吃的大白兔奶糖和巧克力,在何葭漸漸長大,已經對這些東西都不感興趣了以後,他還在寄。
暑假裡他會過來看女兒,因為他搞研究工作,暑假裡也要加班,只能來去匆匆,帶著女兒外甥,拼命給他們買東西,再匆匆趕回。
只有這個時候,沈遠征才能肆無忌憚地象表妹一樣跟大人開口要東西,可是他年齡越來越大,又不好意思開口要了。
何葭就這麼在姑媽家過了三年。她的初潮,是姑媽幫著料理的;她的第一件胸罩,也是姑媽帶她去添置的;她的成績,是在表哥的幫助下提高的。在那裡,結識了自己的一幫好朋友,還有表哥的一群狐朋狗友。直到有一天,姑媽心情沉重地拿著一封信,跟她說:“葭葭,你爸爸來信了,要接你回去。”
何葭抬起她不大,卻明亮純淨的眼睛,一聲不響。
姑媽接著說:“你爸爸又結婚了,你的新媽媽還帶來一個弟弟。”
何葭不明白新媽媽是什麼概念——一個人怎麼會有兩個媽媽?媽媽不是唯一的嗎?她知道世人都管新媽媽叫“後媽”。後媽是很恐怖的一種動物,在某些故事裡,她們被形容成巫婆一樣的女人,專門*虐待丈夫的前妻兒女。
何葭憋了很久,說:“那他跟新媽媽和弟弟過好了,為什麼要接我回去?”
姑媽說:“傻孩子,你終究是你爸爸的女兒。他把你放在我這裡,不是不愛你,是怕照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