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騰踔不已。馬頭娘孃的母親看見這種情形,卻猜到了幾分,就將那日當眾立誓的話大略告訴了她父親一遍,她父親聽了大驚道:‘有這等事?這匹馬可養不得了。但是它又有大恩於我,不忍便加毒手,且待將來再想別法。現在且教女兒不要走出去便是了。’計議已定,哪知這匹馬竟悲鳴騰躍了一夜,不時節還來撞門,大家都被它騷擾不安。到了第二日,馬頭娘孃的父母跑出去一看,只見昨日放在那裡的草料一點沒有吃過。那馬一見馬頭娘孃的母親,登時又頓足長鳴,彷彿怨恨她失信的光景。馬頭娘孃的父親便走過去向馬說道:‘你有大恩於我,我是感激的。但是人和馬豈能作為配偶?你如果真有靈性,這一層道理應該知道,不是我們失信呀。我勸你趕快打消了這個念頭,好好的在這裡依舊供我乘騎,我總特別的優待你。’說著,拿了韁繩,要想去羈勒它。哪知這匹馬頓時咆哮跳躍起來,不受羈勒,又驤首長鳴一聲,彷彿是怪他忘恩負義的樣子。馬頭娘孃的父親猛不提防,幾乎傾跌,趕快回到房中,關了門,和大家商議道:‘我看這匹馬太通靈性,如今有挾而求,既然不能如它之意,倘使再留在家中,必為後患,不如殺死了它吧!’馬頭娘孃的母親聽了,連連搖頭道:‘太忍!太忍!我看不如放它到深山裡去,豈不是好?’馬頭娘孃的父親道:‘不行!不行!這馬是通靈性的,前日我被強盜擄去之後,它竟能知道我所在的地方,跑來救我。
我在深山之中一無路徑,它竟會駝我出來,它有這樣的本領,就使放它到深山之中,它走走出來亦是很容易的。到那時,女兒無論在家出門,都很危險,真是防不勝防。況且照現在這種咆哮噴沫的情形,凡是要趕它出去,亦是不容易呢。’馬頭娘孃的母親道:‘殺死它究竟太忍心,太說不過去,再想想別的方法吧。’馬頭娘孃的父親道:‘另外還有什麼辦法可想呢?
我看這種馬留在家中,保不住還要成妖作怪,到那時後悔無及。
古人說得好:寧我負人,無人負我。待人尚且如此,何況一匹馬呢?況且它的救人並非因愛我而救我,是因為為要我的女兒而救我,我何必感激它呢?它是一個畜生,竟存了這種萬無此理的非禮心思,還要吵鬧為患,就是死它,亦不算是我之過呀。
’正說到此處,只聽得那匹馬又在外邊大鳴大跳。馬頭娘孃的父親此時怒不可遏,不覺生了決心,立刻起身,取了弓箭,從門牖中覷準了,一箭射去,正中要害,那馬大吼一聲,立時倒在地上,滾了兩滾,就不動了。馬頭娘孃的父親走出門外’,剛要俯身去看看,哪知這匹馬霍地裡又復立起來,行將過來,但是究竟因為受傷太重,掙扎不住,走了兩步,依舊倒地而死。
馬頭娘孃的父親經此一嚇,更加忿怒,翻身進內,取了一柄快刀,將那馬的胸腹破開,又將它的皮統統剝下來,攤在庭中,然後喚了幾個鄰人,將那匹馬身扛到遠處荒僻之地掘坎埋葬了,方才回家。臨走的時候,還指著馬坑說道:‘我念你救我的情面,不來吃你的肉就是了。你是自作自受,不要怨我!’從此之後,馬頭娘娘和她的母親都嚇得不敢出房。那馬皮卻依舊晾在庭中,未及收拾。過了幾日,馬頭娘娘因為親戚家有事,不能不去應酬,濃妝豔抹,剛到庭除,忽然一陣狂風,那馬皮陡然飛起,向馬頭娘娘直撲過來。馬頭娘娘嚇得回身便逃,卻好那馬皮從背後向前身包住,即時凌空而上。馬頭娘孃的父親看見了,連忙來搶,一面狂叫救人,但是哪裡還來得及。到得四面鄰人趕來之後,只見那被馬皮裹住的馬頭娘娘只在空中旋轉,但是漸漸縮校約有一個時辰光景,已縮得和小蛇一般,驟然之間,落在前面一株老桑樹上。大家趕忙跑過去看,只見它已經變成一個大蠶,足足有五六寸長,正在那裡拼命的吃桑葉,白頭頸以下,彷佛有一層薄殼,想來就是那馬皮所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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