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一用就壞,一碰就碎。大家不知道,還以為自己用得不小心,再去問他買,他個人竟大發其財了。他同業的人見他如此得利,爭相模仿,弄得來無器不窳,是陶皆劣。但是陶器又是尋常日用所不可缺的東西,遇到如此,豈不是苦極呢!現在聽說足下貨色價廉而物美,所以不遠千里專誠來買了。盤川水腳加上去,雖則不免消耗,但是比較起來還是便宜。”舜聽了,不勝喟然。客人去後,舜暗想:“一個人達而在上,可以化導萬方;窮而在下,亦應該化導一鄉,方算盡到人生的責任。現在東夷之人既然欺詐到如此,我何妨去設法化導他們呢。”想罷之後,便將陶業統統託付夥友,叫他們仍舊切實製造,自己卻孑身往東方而來。
細察那邊陶器,果然甚壞。舜於是選擇了一塊場所,要想制起堅實的陶器,矯正這個惡俗。哪知被當地的陶人知道了,以為有心來奪他們的生計,就紛紛齊來與舜為難。舜正要想陳說理由,忽然人叢中有人大叫道:“諸君且慢動手!這個人不要就是都君嗎?”眾人聽了,暫且讓開,不動手。只見那大叫的人走到舜面前一看,就說道:“原來果然是都君,你為什麼跑到這裡來?叫我好想念呀!”說著,拜了下去。舜慌忙還禮,並問他姓名。那人道:“我的姓名問了亦不會就知道。因歷山之下因敬慕都君從各處遷來相依的人多得很呢!我就是其中之一個。都君哪裡記得這許多!”說罷,就將舜的道德學問以及在歷山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眾人聽了,像亦都有點知道,漸漸止住喧譁,不想鬧了,陸續散去。舜上前再問那人姓名,那人道:“某姓仰,名延。前數年都君在歷山時,某聞到都君大名,便約了幾個親朋都搬到那邊去,以便瞻聆都君的言論丰采,又可親炙都君的道德品格。不想不到一月,都君就回家去了,叫我們好想呀!不知都君何以來此東夷之地?”舜便將來意說了一遍。仰延太息道:“此地風俗確係太刁薄了。難得都君肯來化導,真是地方之幸。”舜道:“足下向住何處?”仰延道:“向住此地,所以和本地人都認識。現在雖遷往歷山,但是因為祖宗丘壟關係,仍來看看,不想又得與都君相遇。”舜聽了大喜,又閒談了一會,仰延作別而去。
於是舜就在此地做他的陶人。出貨之後,大家紛紛購買,弄得那舊陶人個個生意清淡,門可張羅。大家氣忿不過,又來和舜滋鬧。舜道:“諸位以為我奪諸位的生意嗎?但是制貨之權在我,買貨之權不在我。人家不來買,我不能強;人家來買,我不能推。諸位試想想,同是一個陶器,何以諸位所做的大家不喜買;我所做的大家都喜買?這是什麼原故呢?”一個人說道:“你所做的堅牢,價又便宜;我們所做鬆脆,價值又貴。
所以大家買你的,不買我們的了。這豈不是有意和我們反對,奪我們的生意嗎?”舜道:“原來如此。試問諸位:對於人生日用之物都要它鬆脆,不要它堅牢嗎?”
眾人聽了,一時都回對不出。內中有一個勉強說道:“是的。”舜道:“那麼諸位所穿的衣裳是布做的,假使諸位去買布,賣的人給你鬆脆的,不給你堅牢的,你要它嗎?又譬如買履買冠,給你鬆脆的,不給你堅牢的,你要它嗎?”那人聽了,無話可說。舜道:“我知道諸位一定不要它的。別人所作鬆脆的物品我既然不要,我怎樣可以做了鬆脆的物品去賣給人?這個豈不是不恕嗎?”眾人道:“向來我們所做的大家都要買;現在你來做了,大家才不要買。可見是你之故,不是貨色鬆脆之故了。”舜道:“這又不然。從前大家要買,是因為除出諸位所做者之外無處可買,是不得已而買,並非歡喜要買。譬如凶荒之年,吃糠吃草,是不得已而吃,並非歡喜去吃。現在諸位硬孜孜拿了鬆脆之物強賣給人,與拿了草根糠屑去強人吃無異,豈不是不仁嗎?”眾人道:“我輩做手藝的只知道求富,管什麼仁不仁!”舜道:“不是如此。仁字之中